这天军营中所有患病的士兵都用上了药。
一连几天下来,新发病人的数量总算是到了个位数,轻症的士兵一般三天就停止了腹泻和呕吐,能进一些清淡易消化的的饮食了。但重症的士兵恢复得很慢,依旧有人过世。
不过,医正认为这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刚发病那会可是整营整营的人倒下,有的今天出现症状,明天就不行了。整个军营里弥漫了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氛,人人惶恐害怕。现在则好多了,新发病人快速减少,使得很多人看到了希望。训练场上也有人了。
关正尤其高兴,给谢云溪专门派了一辆马车,还挑了二个侍卫随行,生怕她有个闪失了。隔离所那边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派人来请谢云溪,但被关正的人拦住了。隔离所的医官没办法,往上报后,郡守跟守备商量,总算是许了两个郎中跟在谢云溪旁边学习。
谢云溪对前来求教的人自然是认真教导。疫情蔓延开来,对谁都没好处。不过药这方面,她依旧没松口。属实拿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霍乱的症状差不多,只要不是重症或者合并了其他疾病,治疗方法都差不多。她把药分了一些给隔离所那边,并交代了用法和注意事项。
这天,谢云溪从军营出来,快到家门口时,马车突然停下了,外面有人在喊:“夫人!袁夫人!”
念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谢云溪说:“是威武镖局的贺大姑娘。”
随行的侍卫正在赶人。谢云溪让他们停了手,一下车,贺天凤便跪下了,流着眼泪说:“袁夫人救命!”
谢云溪让人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至进了晋州城,他们就跟威武镖局的三人分道扬镳了,这还是进城后的第一次碰面。
贺天凤哭着说:“我师叔和师兄都病了,师叔已经有两天没进食了,隔离所那边进不去,其他人叫我们赶紧搬走……袁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师叔和师兄!”
谢云溪问:“是疫病吗?”
贺天凤哭着点头:“是!”
谢云溪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跟两个病人在一起,她不确定她是否没传上,便让在前面带路,又对侍卫说明,她与贺家大姑娘有旧,要过去看看。
侍卫同意了。
马车来到城东后,周围的流民多了起来,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来到一座小院门口,贺天凤道:“就是这里。”
谢云溪下车后看了看环境,周围屋舍参差不齐,地上很脏,不远处就有几个裹着黑黢黢麻布躺卧的人,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一动不动。
眼前的院子虽也是一进,却没有他们在乌衣巷的院落一半大,人倒都是不少,见到马车,好些个脑袋从屋里面探了出来。
谢云溪问贺天凤:“你们在这里是与几家合租吗?”
“是,共有六家合租。”
那就是一家一个屋了。谢云溪心里不是滋味,但她知道这大约算是流民中很好的去处了,乱世里人命卑贱,她买了四个半大丫头小子,也就只值五十两银子,勉强一件画缸的价钱。
跟着贺天凤进到院子里最右边的一间屋里,谢云溪就闻到了一股味。屋里黑漆漆一片,她过了一会才看到对门的炕上躺着两个人,躺外面的那人见了她,叫了一声袁夫人,声弱且气急,正是商远的小徒弟商泽。谢云溪对这小伙印象挺深刻,以前跟着他们的时候十分活泼,现在却半死不活了。
里面躺着的商远一动不动,死活都不知道。
再看屋里,也就十来平方大小,还挂了个帘子隔开,里面隐隐有床,应该是贺大姑娘的位置。
谢云溪问:“有灯吗?”
“有!”贺天凤说完,点了一盏油灯端过来。
谢云溪看了看商远和商泽的面色,又问:“你师叔和你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师叔三天前就开始了,上吐下泻,怎么都止不住……师兄是两天前开始的……”
问清楚了症状和发病的时间后,谢云溪心里有数了,她对贺天凤说:“你师兄身体好,渡过这一关问题不大,但是你师叔不好说,我只能尽力。”
贺天凤喜极而泣,这已经是这几天她听到的最好消息了。至确诊疫病后,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光犹如洪水猛兽,合租的几家天天指桑骂槐,叫他们赶紧搬走。偏隔离所人满为患,住不进去。
她找到医馆,人家郎中一听是疫病,直接掩了鼻子让她赶紧走。
师兄把自己的刀卖了,换了点钱,好说歹说,总算是求到柳叶巷的一个郎中来看,结果人家只瞧了一眼,便说赶紧准备后事吧,别连累家里其他人也被传上了。
她和师兄不听,但转天师兄也倒了。真到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步,她求了无数人,总算是在隔离所一个郎中那儿得了个消息。这个病如今只有乌衣巷袁大人家的夫人能治,其他人都没办法。人即便是送到隔离所来,一样无济于事。
再一打听,才知道袁大人袁夫人原来是熟人,这便寻了过来。
谢云溪取得贺天凤同意后,便让人将商远和商泽抬到码头那边的空宅子里去,让念荟一并过去安置。现在那边的宅子已经没东西了。自己则回了家,忍了一会,还是敲了三下镜子。
倒也凑巧,这天袁淼刚好在家,听到响动后过来,看到母亲出现在镜子,她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以前都是晚上他们才联系,现在天还亮着呢。
“怎么了?”袁淼忐忑问。
谢云溪说:“淼淼,你能不能现在帮我弄一包输液器和几个注射器过来?”碘伏棉签她这边还有。
袁淼第一个反应是坏了,那边家里有人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