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说的不该说的,微臣在狱中皆已如实坦言,殿下若是想知,将狱丞召来一问便是,无需再与微臣多言,平白倒又屈辱微臣一回。”
嘶——他这是什么态度?
明明受伤的人是我,被推下水也是我,被摔在地上的人还是我,他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见他红光满面,如此宽大的衣袍都盖不住精干的身形,可见在他狱中并未吃到一丁点儿苦头,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同我叫板,我那个皇帝哥哥还真是偏心到家了。
与他过了这么几招,我也摸出了一点他的脾性,想他硬的不吃,便打算试试软的。
我再次拿出精湛的演技,手背撑住额头,手肘抵在桌面上,做出一副林妹妹头疼的模样,又用另一只捂住胸口,低声闷咳了几下。
“夫君有所不知,我自那日落水受惊,张太医说我气血两虚,如今已是神情恍惚,记忆更是混乱不已,许多事怕是,怕是……再也记不得了。”
说完为了增添节目效果,我还假惺惺地呜咽了两声。
“那便记不得吧。”刘起把茶杯递到我面前,语气中万分疼惜,面上却毫不改色,“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可旁人都说是夫君推我下水的,我若是记不起来,岂不是白白玷污了夫君的名声?”我从袖边溜出一只眼偷瞧他。
刘起神色镇定,宛如这脏水泼得是别人,惯有种事不关己的意思。
“那就只当微臣推的吧。”
话已至此,我也听出了刘起言语中的无奈,看来元霜落水这事的确与他无关。只是就凭他这态度,似乎是打算背上这口黑锅,摆烂到底。
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怕我去求皇上治你的死罪?”
“殿下若是要治微臣的死罪,微臣必然出不了那大狱,如今更不会与殿下坐在同一间房里,围在同一处喝茶。”
刘起说出这句话时面上坚定异常,墨黑的瞳眸皎若星辰,看得我不由脸泛酡红,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宛如吃醉了酒一般。
也罢,也罢,男色乃世上毒酒也。
我仰面将刘起斟满的茶水一饮而尽,完事后啪嗒一声把杯底撞在桌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刘起,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字还被我卡在喉咙里,我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刘起摘下腰间的瑜玉,指尖捋过綦带,轻手将玉佩置于桌上。
玉——石之美者。
人们常在腰间佩戴玉饰用以自醒,崇尚如玉般的纯洁品质,这一点不论南北,尽皆如此。
《礼记·玉藻》中记:“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在我还没搞清刘起为什么要摘掉随身佩戴的玉时,他又褪下身上的皂罗袍,露出内里的素帛中衣。
“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止不住向后仰头,头上一枚金花钿掉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如落花误入春泥。
“长公主急召微臣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为,为何?”
我竟开始说胡话,护住胸前起身想要去躲,只是裙摆过长,慌乱之下我又一脚踩滑,径直撞进刘起的怀里。
他的中衣袖口上绣着精美的锦绣云纹,一朵连着一朵,美不胜收,比天边真实的云彩还要动人。
他带着粗茧指腹掠过我的耳垂,我能闻到自他指缝间带出的一阵玉兰花香。
我靠在他怀里,就像是站在庭院中的那棵玉兰树下。
刘起缓缓凑到我耳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自然是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