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王知道他节俭,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自然地走到一边。
带路的护军看着他们的眼神透露出几分嫌弃,这两人装作看不见,一派悠闲地朝前走……走不了了。
众人本来左边进右边出,他们正好和众人走了个逆向,这下提着东西、端着盘子,或抬着箱子的,都得停下来给他们让路,这路就给堵住了。
所以人家根本不是嫌弃他们俭朴,是嫌弃他们碍事了。
他们本也可以踩着蓝布直接走到另外一边去,可刚才说了那话,踩一脚也是糟蹋。
被堵住的看了他们两眼,自行走去蓝布上了。
路通了,景王和悦屏袭却都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进了清辉阁,两人都觉得眼前一亮,颇有种豁然开朗之感。木桥流水,斜柳怪石,寒梅华灯……
虽是冬季,依然是一步一景,步步不同,若是春夏之时来此,怕是景色更胜。
但两人没被带进屋,绕着假山一转,眼前出现了一座六角亭。幔帐低垂,青烟袅袅,倒似是神仙居所。两位内侍见他们到了,撩开帐子,原来……真有仙人下了凡。
见着那银冠男子,悦屏袭竟恍然想着,这样的人就该被这样供着。
待对方一笑,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他才回过了神儿,就听身旁景王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慌张:“见过……王叔。”
悦溪是碌王夫,他们也得叫“叔”。
待两人进来落座,悦溪敛袖,亲自为二人沏了茶,一时间,茶香氤氲,亭中和暖,安逸闲适。
三个人相对无言,都在喝茶。
“二位前来,该不是为了我这一两陈茶的。”悦溪放下了茶碗,眉毛一挑。
“王叔……”他本想好了,来了就先为当年的缄默道歉,再解释自己的情非得已,可现在看着这神仙的逍遥境,他那些道歉只是在自己脑袋里过一遭,都如笑话,“王叔,疾珲向来敬佩碌王叔,但每次想要亲近,却都不得其法,还请王叔为……侄儿引荐一二。”
“不引荐。”悦溪答得干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视两人惊愕的表情,道,“我夫君不想见你,我为何要为了你的想亲近,让他不开心?”他看向悦屏袭,“你呢?”
他温柔的语气和表情,跟他说的内容严重不符。
“我也想见见碌王殿下,白马斋与麦香阁,本该是合则两利……”
“合不了。”依旧这么干脆,“外头传的闲话太难听。”
“至今为止……白马斋所为,都是因为闲话?!”
“嗯。不然呢?”悦溪面带微笑,温柔坦然,“二位可还有事?”
“王叔主政三州,众所皆知的为人舒朗公正,爱民如子,并非鼠目井蛙。如今之势,我与碌王叔相斗,两败俱伤之局。”
“哦?你能伤他什么?”悦溪终于正眼看景王了,凤眸如初春冷泉,清透冷澈。
“王叔误会了,这话并非威胁。”
“这样吧,我与他婚后十日内,你若真能给他找了麻烦,我就给你们牵线,如何?”悦溪带着笑声道。
悦屏袭突然道:“王叔此话,不觉得太过感情用事吗?若我们真给碌王找了麻烦,如何还能好好商谈?”
悦溪轻声笑了:“哈哈哈,堂弟,你都看出来我是感情用事了,竟然还质问我为什么?那当然是……感情啊。哈哈哈哈哈!哪儿有像你们这么谈判的?”
他看了看两人:“没和地位高过你们的人合作过?你们得用利益撬动我的感情啊。可说了半天,‘利’字儿,你们倒是提了几次,到底是什么利,你们倒是说啊。没有利,就得是势了,足以压制我夫君,或是退一步,让他受损的势,也可让我们低头和你们合作。对,我就是个势利眼。哈哈哈哈哈。”
“怎么?你们不会是来之前根本没研究过合作内容吧?一拍脑袋就来了?”
“我们想好了……”景王开口。
他们俩也没这么废。
实在是,两人就想让悦溪搭个线,虽听说过悦溪主政碌州,却没把他放在平等地位上——景王的主要关注点从来都是京城,碌州的情报他了解得很粗略。尤其悦溪的出场,金屋藏娇的架势十足。
礼也备下了,虽丰厚,却仅止于给内眷的“礼”。若以合作论,那些东西就上不得台面了,现在也不好拿出来说。
原本更详细的合作章程,景王夫夫两人还得再议,本也不该半句话就说不出来的,只是让悦溪的意外发言,直接给压了。
“我还没说完,我知你俩各自要什么。”悦溪指景王,“皇上把夫君叫回来,就不是为了支持已占优的你。他几番动作,皇上的态度也能证明他不想你出头。你拿什么,让我夫君违逆皇上的想法,和你合作?”
他又指悦屏袭:“你要的是我们三州更便宜的货物与直通西域的商路,且按照你们麦香阁一贯的规矩,和你签了约我们就不能再和旁人签约。但我们为何要只做你一家的买卖,不做旁人百家的?你也知道,我们先卖红糖变白糖,后卖点心配方的事儿吧?前者给我们碌州新增了数家稳定的供糖商,后者给我们白马斋带来了许多采购商,你比得上人家吗?”
问完两人,小月亮又恢复了温和无害的姿态:“我确实感情用事,答应给一个引荐的机会,已是我私心作祟,为了自己的一时好奇,看你俩到底有什么能耐,给他找麻烦了。”
景王与悦屏袭都脸色难看,景王略作沉吟,道:“我皇兄为人纯善,虽仁却弱,惯会人云亦云,非人君之选。户部尚书方乾为其岳丈,老迈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