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詹小天道,“怀疑要有证据,不然就是诽谤。”
“我怎会跑到詹申长面前诽谤老干部老同志呢?我所说的一切都有证据,”白钰拍拍随身带的皮包,“当年我父亲调查固建重工的全套资料,我始终精心保存在电脑里;固建重工、苏特投资在碧海玩的猫腻与把戏,我也尽在掌握(柒顶基金葛冰凯);直到这次75家金融企业,已经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岳老本人当然没经手或操作,但其家族子弟间接控制或由白手套代持,我包里都有详细清单;你们詹家也很厉害,每年透过海关系统巨额货物量吞吐就是很大的利润;对了提到岳老还有一宗小麻烦,他秘密委托第三方出售古玩不慎露出狐狸尾巴,进账账户我手里也有,想不想看看?有两件古玩好像以前西北那边干部进贡给沈家父子,而沈直华又跟晋西古玩造假集团脱不了干系,哎,越说越啰嗦……”
詹小天的心直往下沉。
他意识到今天白钰彻底摊牌了,而自己却只准备应付75家金融企业问题,也就是说还没开始交手,已经在格局上输了一筹!
“我不嫌白常委啰嗦,白常委有话不妨都说出来,”詹小天道,“我亲手煮的茶很香,以后大概没机会喝的。”
是的,摊牌之后无论胜负,两人都不可能同在一个领导班子当中。今天的茶叙与上次俞晨杰主动到白钰别墅,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
俞晨杰当时已无路可走,只能在白钰威逼之下签订城下之盟;詹小天觉得手里还有牌,能够抵住白钰咄咄逼人的攻势。
白钰道:“根据我父亲当年调查,固建重工及旗下、关联企业每年洗钱额高达四五千亿;高管身亡、逃亡后沈煜能掌权进行大幅规避,大半黑钱重新涌入昔日沿海省份洗钱基地——苏特投资,虽说它过于招摇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拥有内地唯二的完整的洗钱网络,于铁涯所讲的故事正是在那样的大背景下。”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詹小天慢吞吞道。
“碧海鉴于过去苏特投资造成官场大动荡的惨痛教训,对洗钱犯罪行为零容忍并严厉查处打击,总通过海关进出口交易容易过分虚增贸易额引起京都高层关注;海外投资收购的路子不消说基本被堵死;唯一出路便是暨南到湘江的快捷通道,所以詹申长来了……”
“或许偶然吧。”
“或许必然,”白钰道,“在詹申长精心布局下,分管金融副申长、省金融局长都忠实可靠;勋城城商行田行长成为培养对象;沈常委坐镇宛东掌控金融大局,一切都如计划般完美。”
詹小天嗟叹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呀,有计划必定有破绽。”
白钰表示认同:“是的,一切人为皆有破绽,比如75家金融企业就做得急了点,也能理解,之前分管副申长胆小太小畏首畏尾,本来分批申报结果积压到一块儿;再比如原计划俞晨杰进省常委班子,金融企业审批备案只到省常委一级,俞晨杰大概率不会注意这些,谁想到坐到那个位置的偏偏是我?”
“唉,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詹小天道,“想不到也得接受啊,在那个时候没人能够阻止白常委进步。”
“我开闸放了七八百亿,随即委托湘江金融管理局进行追踪,”听到这时詹小天脸上尤如涂了一层灰,黯淡无光,白钰道,“湘江与国际金融组织大数据表明那些钱流入免税天堂后,以虚假投资和虚拟币交易等方式转到南美、非洲、中亚等国,完全洗白后再低调潜入欧洲价值低洼区成为来源可信、真实背景、合法交易的资金,是这样吧?”
“常规洗钱操作大抵如此。”詹小天道。
白钰道:“詹申长在金融领域造诣也很深啊,的确,刚才所说的确是洗钱常规操作,但在那个过程中还是因为着急的缘故,负责在英国打理资金落地的经办人担心金额太大引起监管当局怀疑,自作主张私下联络暨南某个国企——哎就明说了吧,暨南电网集团西欧分部,负责人是谁呢?勋城诗长周沐的爱人都跃憧!唉,这就有点尴尬了,岭南几大家族洗钱业务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会这碴儿?”
詹小天冷笑道:“暨南电网集团高管被一锅端,白常委居功甚伟啊,倘若周诗长知道了会不会咬你一块肉?或是轻轻打一下?向来不完美的婚姻就是出轨的完美借口。”
“怎会扯到婚姻问题了?詹申长思维很跳跃,”白钰道,“暨南电网集团高管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有关方面沿着那条线追查,发现其中居然有雩振进出口集团的影子!哦,詹申长对这家企业不陌生吧?”
詹小天面沉似水。
还用说吗?地球人都知道雩振进出口集团是詹家在京都的重要私家产业,二十多年前汤瑞宽整方晟时,被报复性关闭一个多月;上次白钰被国安调查,雩振如出一辙地再度遭受打击,拖到赚钱黄金期的春节后也解封。
白钰公文包里其它材料都没必要再看,只须这条线索,便可坐实詹小天、詹家与庞大洗钱集团的关联,就算詹印撇得清清的也没啥大用。
在洗钱问题上,京都以及监管层也是宁左勿右。
沉沉连叹数声,詹小天缓缓道:“依白常委所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呢?天翻地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恐怕都非各方所乐见,我指的各方包括京都高层!”
詹小天也放出狠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