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堂唏嘘:“从前她重视聿泽,自然对我们爱屋及乌,如今……都说羲和公主任性妄为,骄纵跋扈,若是聿泽真心和离,但也罢了,只怕……”
“怕什么?”
“若聿泽只是一气之下做的决定,只怕有苦头吃了。”
“一气之下?”严璧正狐疑地瞄了穆清堂两眼,不以为然,“就聿泽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从小稳到大,他能一时冲动?那肯定也是真心要和离的!”
穆清堂也瞄了他两眼,凉凉道:“那你觉得,他提审程以璋,方才和公主说话的样子,像是沉稳的模样吗?我看,他碰到公主很难冷静了。”
“这……”严璧正说不出话来了。
屏退众人后,裴聿泽走到郁禾跟前,郁禾没有躲避,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可他只是看着她,眸光深邃而复杂,郁禾仰着脖子也累了,避开目光去,眉宇间露出些微不耐:“有什么话还请少卿快说。”
裴聿泽的眉心拧成了好看的川字,他刻意地不去在乎那抹不耐烦,冷淡轻言:“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郁禾微愣,不懂他说的意思。
裴聿泽凝注着她:“只是把他请到大理寺审问,你就着急了?迫不及待要来为他出头,要来护着他?”他的语声压得很沉,可平静的眸底却是汹涌,还有胸腔控制不住的动荡。
郁禾见他这样问,全然没有察觉他语气地酸意,正色道:“是,他是我的好友,不管今窈的死你怀疑什么,怀疑谁,这件事都与他无关,我希望少卿别迁怒他。”
裴聿泽忍无可忍,嘴角溅起一抹冷意:“若是我执意与他为难呢?”
郁禾抬首直视他,眸色水润明亮,坚如磐石:“那就看是你裴少卿裴大公子贵,还是我羲和公主尊。”
裴聿泽狠狠一怔,她为了他,与他对峙!
郁禾道:“上回世家小姐在我跟前放肆,我不愿苛责,你告诉我,我是公主,只要我忍心,所有人都要在我跟前俯首称臣。”
“你忍心?”裴聿泽像是被刺中了心底最柔软的一片,刺穿直达肋骨,痛得他喘息吐纳都撕心裂肺,“你忍心?”他压得极低的声音沙哑艰涩,“包括我?”
郁禾看着他红了的眼眶,蓦地一怔,却还是硬着心,宛如铁石心肠:“是。”
她必须表明立场,她不知道裴今窈的死到底怎么回事,但这件事裴聿泽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为了泄愤,当真牵扯到程以璋身上,她并不确定以她的公主之尊能不能抵挡得住裴氏和大理寺,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为了一个程以璋而寒了裴氏的心。
所以她必须坚壁清野,与裴聿泽分明清楚。
而裴聿泽也清楚她的想法,她那么笃定程以璋和今窈一事毫无干系,无凭无据,她只是怕自己迁怒程以璋,所以在“警告”他,为了程以璋,她“警告”他!
他使劲攥住了拳,控制不住地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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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茶馆太热闹了,每日的茶叶都脱销,津津乐道着裴少卿和羲和公主和离一事。
“才几个月,那么隆重的婚礼,大赦天下的婚礼,居然连一年都没有撑过,太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