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殿这边,独自穿廊过道,王朱闲来无事,一路上都是披甲禁卫武卒齐刷刷的注目礼,水府官吏侧身口称水君殿下,或是娇艳宫女们跪地磕头的沉闷动静,王朱漫不经心敷衍过去,都是金鲤来到水府之后新订立的繁琐规矩,王朱漫无目的闲庭信步,却也烦闷,实在无聊啊。
至于那杆大戟的下落,坠海之地,因为位于毋庸置疑的东海辖境之内,其余三尊大海水君,休想在这件事上捣浆糊做文章。
金鲤出门之前,询问公主殿下如何处置,自己需不需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其带回水府?省得那些闻讯赶来的修道之人勾心斗角,说不定就要打打杀杀,一个个把脑浆子都打得到处飞溅。
王朱只说这种神物,从古至今有缘者得,我们水府不用争夺重宝,秘密派遣供奉暗中监督,担任水府官吏的,谁敢擅自谋求此物,不惜坏了外乡修士的性命,斩立决便是了。
金鲤是见过大世面的,倒也不至于痛心疾,只说公主殿下大义之类的,溜须拍马一通。
王朱最后还补了几句,“若是地仙之流得宝,水府就礼送出境。”
“如果是大修士强取豪夺,滥杀一通,你先出手拦阻他们离境,再与我知会一声。”
“地仙之下,无论谱牒还是野修,允许他们在东海水域隐匿一段岁月,在这期间,他们若是无缘无故暴毙了,我也不找别人问责,就找你。”
金鲤笑问一句,“如果他们愿意主动将这件神兵卖于咱们水府,换取一大笔神仙钱或是几部珍贵道书呢?”
王朱淡然道:“那就花重金买下啊,你有什么可含糊的。若是他们担心出现什么意外,钱货两讫之后,怀疑水府心存歹念,暗中调动‘野修’去将他们给杀人越货劫财了,到头来水府再‘秉公行事’,为他们报仇之类的。你可以直接封官赏爵,给他们一个中土文庙都认可的水府官身,就算他们信不过你我,总可以相信如今儒家和文庙的手段。”
金鲤闻言赞叹不已,“公主殿下愈老道了。”
王朱讥笑道:“我被困铁锁井多年,所见人心何尝少了。只是当年懒得动脑子做事情罢了。”
当时金鲤装模作样在那儿伤心伤肺道:“是极是极,公主殿下偏居一隅,受苦了。”
王朱双手笼袖,打了个哈欠,呵,拙劣的演技。
此时,刚好有宫女前来禀报,说有一位客人登门求见,是那桐叶洲青萍剑宗的供奉裘渎。
若是早年的脾气,王朱就让她这种陆地龙宫旧属赶紧滚蛋了。
王朱让宫女去领着裘渎来这边见上一面。身份悬殊,叙旧无意思,说些新鲜事,总是可以的。
老妪裘渎,私自来这边觐见东海水君,是为了求一个未来桐叶洲大渎走水的珍贵名额。
大渎通海,水君王朱说要让谁走水,或者不让谁走水!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王朱立即来了兴致,神色玩味,戏谑问道:“你是在那青萍剑宗祖师堂有座位的供奉,这种事,不求他,反来求我?”
裘渎轻声道:“陈山主行事公道,一向光明磊落,皆以大局为重,定然不肯假公济私,坏了规矩。”
王朱看了老妪片刻,只是不言语。
裘渎背脊寒,他们这些蛟龙之属根脚的道人,面对真龙王朱,便是如此境地了,半点豪气不得。
王朱冷笑道:“你没有胆子跟我谈什么买卖。说吧,是谁替你出的馊主意,崔东山?”
裘渎想起崔宗主那句“若被当场揭穿、卖了宗主便是”的……锦囊妙计。
老妪硬着头皮点头道:“确实是崔宗主的授意,老婢才敢来此觐见水君,说这些不讨喜的胡话。”
王朱脸色隐隐作怒,说道:“滚回你的青萍剑宗。”
老妪下意识就低头弯腰,后退数步,突然停下,壮起胆子说道:“崔宗主还交待过一句话,他那位曹师弟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宗主人选,所以他这个任宗主,总要替师弟早早谋划出一位大道亲水的护山供奉。”
王朱犹豫了一下,“你先回桐叶洲,此事结果如何,你在山中等待通知。”
老妪连连致谢,弓腰倒退而行,再不敢逗留片刻。
又有一位位高权重的水府女官前来禀报,说是其余三海水君联袂造访边境,询问他们能否入境观拳,说是已经得到了中土文庙的跨海许可。
王朱勃然大怒,阴恻恻道:“让他们几个都滚蛋!记住了,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告知他们。”
东海边界线,三位水君并肩而立,从那位返回报信的东海水君府的神女嘴中,听到了那句一听就是东海水君王朱的原话,他们好像早有预料,也不羞恼,其中一位男子水君,只是与那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东海礼制司神女,道过一声谢,说辛苦了。
他笑问道:“怎样?说了都别声张,偷摸过去看那场问拳就是了。”
渌水坑澹澹夫人升官最多,一举成为了掌管陆地水运之主。此外疆域广袤、犹胜中土神洲版图的四海水君,南海水君李邺侯,神号“皎月”。西海“碧元”水君刘柔玺,北海神号“鸿运”的魏填庭。
刘柔玺问道:“现在该如何?”
李邺侯笑道:“还能如何,打道回府各回各家。总不能抗旨前行,伤了同僚和气吧。”
魏填庭忍住笑,“实在不行,就绕道去我那边的两海边境观战,再看不真切,也好过在这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