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陈迹浑身浴血,小巷中的白墙上血液喷溅,仿佛一幅万山红遍的山水画。巷子中只剩最后一名甲士,陈迹上前一步,甲士后退一步。
甲士转身狂奔,可才跑两步,却见陈迹将手中长刀奋力一掷,刀尖竟跨越数米距离,直直洞穿了甲士的脖颈。
火光中,陈迹以手撑墙,弯腰剧烈喘息起来。
“嘶!”他收回手来,这人间炼狱里,血是滚烫的,空气是滚烫的,竟连墙壁都是滚烫的。
陈迹站起身来,茫然看向巷头与巷尾,不知为何干呕几声,继而强行站起身子。
他思索片刻,将一具具尸体丢进火海里,转身披上一具皮甲往外逃去。
……
……
里坊与火海中全是尸体,随处可见象甲卫来回逡巡,捕杀剩余的密谍。
陈迹穿着皮甲,低头朝着洛河河畔低头狂奔,今晚这一局,他要亲眼确定金猪身死才可以。
穿过一层层小巷,水流声越来越近。
当他从那宛如迷宫似的巷子里穿出时,只觉得世界豁然开朗,连空气都清新无比。
陈迹扶着河岸旁的木栏杆,一边贪婪的呼吸,一边转头朝牡丹桥遥遥望去。
迷蒙的晨曦与火光交织着,刚好看见金猪狼狈厮杀中,竟奋起最后的力气拎住西风与六条的衣领,将他们二人狠狠丢出去,飞越人群,落入冰冷刺骨的洛河水中。
噗通两声,西风在水中挣扎片刻钻出脑袋,撕心裂肺道:“大人!”
金猪在桥上怒声道:“快滚!”
说罢,他也不再挣扎,缓缓站定。
刘明显身披黑色狐皮大氅,将铜手炉放于马车上,轻轻鼓起掌来:“没想到丧尽天良的密谍司十二生肖,竟也会舍己救人。”
金猪嗤笑道:“我是要送他们去给内相大人报信,待内相请示万岁爷,立刻调万岁军来杀你刘家满门!”
刘明显摇摇头:“仁寿宫那位可不会管这种掰扯不清的屁事,他只会盘坐在他那张白鹤榻上修道,等下面的人杀个你死我活再出面调解。只有你我杀得狠,他才坐得稳。这些年,我刘家便是这样一点点被蚕食的,我比你懂。”
金猪沉默。
片刻后,他干脆滚刀肉似的往地上一坐:“不费劲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刘明显饶有兴致问道:“金猪大人有没有兴趣为我刘家做事?你只需写一封指骂毒相与朝廷的状子,我刘家可饶你一命。”
金猪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想让老子骂内相?你算什么东西!刘家没人了吗,怎么会让你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来掌家,你老子呢?让他过来给老子捶腿!”
刘明显冷笑:“阉党鹰犬,杀了他。”
一旁元掌柜平静道:“以石灰腌制好,我要送回景朝去。金猪这些年杀我景朝不少人,想必军略使一定很喜欢他的项上人头。”
河岸边,陈迹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也听不见金猪与刘明显在交谈什么。
他只远远看着张果儿走去杀金猪时,金猪竟拼着重伤暴起偷袭,在打断张果儿一条腿后,又重新跌坐在地。
待到另一名纹身汉子靠近金猪时,金猪竟再次偷袭出手,将对方打出一口鲜血之后再次跌坐桥上。
直到第三次,金猪又要故技重施,却因度慢了一拍,终于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这一次,他真的油尽灯枯了。
刘明显气笑了:“早听闻十二生肖金猪嘴里没一句真话,今天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