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显冷笑:“我刘家奉公守法,如果尊驾今天约我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可要拿下两位当做景朝贼子送去密谍司了。”
陈迹淡定问道:“云羊、皎兔开棺之日,刘大人杀了自己祖父,谋逆弑祖之人,谈何奉公守法?当日若无我等提醒,刘大人恐怕已是阶下囚了。”
金猪一怔,他听陈迹侃侃而谈,根本不像是演的。若不是梦鸡亲手试过陈迹,他几乎以为身边真的站着个景朝谍探,少说也得是个司曹才行。他心中也有狐疑。
看过卷宗的明眼人都知道,云羊、皎兔第一次开棺时,刘老太爷确实不在棺椁中,那两位生肖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
第二次开棺,必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才让解烦卫扑了个空。
可陈迹怎么敢笃定,是景朝军情司给刘家报的信?是猜的?还是自己身边真的站着个景朝谍探,知道内情。
金猪心中猜忌越来越重。
另一边,刘明显面色沉凝如水,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当日若无景朝军情司提醒他,恐怕早已背上谋逆欺君之罪。
听到此处,他已信了陈迹的景朝身份。
刘明显神情凝重道:“红衣巷被围非我所愿。撵走了云羊与皎兔,却又来了一个比他们狡诈十倍的金猪,此人极为难缠,一早便猜到我们会从匠作监动手脚,循着味道便咬了过去。”
陈迹冷笑道:“此事绝不是刘大人说一句‘非我所愿’就能交代的,尔等现在作何打算?”
刘明显缓缓道:“彼此合作肯定是为了把事情办成,既然这次交货失败了,那便再择一个新的交货日期便好。只是如今密谍司盯得紧,需要再缓缓。”
陈迹肃然道:“司主如今就在开封府,随时随地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哪有空慢慢等你们?若刘家心不诚,司主便要回北方了!”
刘明显皱眉:“那你们想何时交货?”
“明日,依旧是这牡丹桥,我要见到货物。否则的话,司主即刻离开开封府,我军情司与刘家的约定,也全部作废。”
桥上安静下来,晨雾愈浓重,以至于彼此相隔十步,都有些看不清对方。
许久之后,刘明显平静道:“好,那便定于明日。”
“告辞。”
陈迹轻轻扯了一下金猪的袖子,两人慢慢退入晨雾之中。
……
……
不知过了多久,金猪在一条小胡同里说道:“好了,没人跟着。”
陈迹摘下自己的面具,却不防金猪竟忽然掐住他的下颌,将他顶于墙上,皮笑肉不笑道:“小陈大夫,你别真是个景朝谍探吧?你怎确定开棺之事,是景朝军情司给刘家报的信?难道不能是刘家自己安插的卧底吗?”
“自然是赌的,”陈迹平静反问:“金猪大人,我若是景朝谍探,何必将此事暴露给你,招惹你怀疑?”
金猪沉默。
陈迹又反问:“若我是景朝谍探,又何必帮你寻找刘家罪证?”
金猪更沉默了。
陈迹缓缓掰开金猪松动的手指:“金猪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了我,当相信我的判断。你若怀疑我也无妨,尽管查便是了。”
金猪心中暗叹,陈迹说得也句句在理,若陈迹真是景朝那边的人,今晚根本不必暴露自己。
他思索片刻,忽然笑起来,帮陈迹抚平了衣服:“都是误会,别放在心上,密谍司待久了,看谁都觉得有嫌疑。对了,你小子今晚之所以始终不说计划,分明是担心我知道了计划后,便不敢来了!”
“是的。”
金猪笑眯眯道:“瞧不起谁呢,下次记得提前将计划告诉我,免得打我个猝不及防。”
“好的。”
金猪盘算许久,开口问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陈迹说道:“接下来的计划便不需要我了,刘明显想要明日交货,今日必然选择铤而走险再闯匠作监。金猪大人只需安排好匠作监的布控,将偷盗者缉拿归案即可。只要有实证将刘明显抓入內狱,整倒刘家也是时间问题。”
金猪眼睛一亮:“是这么个道理,刘家长子刘明德一心求道,豫州一应事务都是次子刘明显在掌管,拿住了他,也就拿住了刘家。”
陈迹对金猪拱手道:“大人,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可以可以,”金猪笑着挥挥手:“果然要跟成功之人做成功之事,此计虽然冒险,却堪称一步妙手。”
陈迹转身离去,金猪看着他走入薄雾之中,只觉得那平静的背影中,抑制着骇人的疯狂。
从昨夜到今晨,陈迹平静的去给刘明显送信,平静的吃完牛肉面,平静的扮演景朝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