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她,只需要以麻木的方式,坐在门槛后,它们对自己的威吓也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彼此之间,甚至达成了一种平衡。
但自今日起,她主动展露出了新的态度,哪怕只是装的,却也是她主动将这一平衡打破。
这不仅意味着她将面对更为强力的反噬,也意味着当她不再学做鸵鸟无视它们选择重新立起后,可能会吸引到那些原本不屑于在这里鼓噪、真正更为可怕的东西降临。
它们,以前来过,会来看看自己。
每一次,这种级别的出现,都会让她煎熬难受好久。
它们对一个自我封闭的秦柳家血脉没什么兴趣,但当她终于站起来时,它们才会有将其毁灭的需求与冲动。
李追远抬腿再次迈出门槛,他没去问阿璃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
当阿璃第一次为他取下祖宗牌位刨木花卷儿,自己也从阿璃梦里钓取浪花时,二人之间,就没必要再走这些见外流程了。
横竖都是以后要解决的问题,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爆。
无论这些东西现在再怎么吵,以后也终会被清理干净变得死寂;那些更可怕的存在,哪怕它们近期不来,以后等自己走江出名声后,它们也是会来找上自己。
既是要煮干的一锅水,暂时沸腾得厉害些,也无所谓。
只是,当李追远走出来时,那些先前还奋力叫嚷的东西们,声势又立刻降了下去。
不甘心彻底认怂,却又是真的感到害怕,希望有出头鸟站出来,可绝不希望自己是那只鸟。
刚刚消散的浓雾,又默默升腾而起,似那色厉内荏的家伙,见到真正不好惹的人出来,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李追远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次,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梦鬼,还有那只手,他想要获得的收益也不仅仅是第五浪的成功,而是要让那只手付出惨重的代价。
实力太过悬殊,稳扎稳打不符合他的收益,只引一条水进来,好像也不太够,最起码,得把这水给搅浑。
这样,更难受的,绝对不会是自己这一方。
有些事儿,他以前不太敢做,因为很容易给己方带来更复杂的局面和更大的难度。
现在,无所谓了。
李追远没去再拿出门缝里的白灯笼,这似乎给了薄雾中的鬼影们以一种心理慰藉。
但少年将手摊开,不拿灯笼,又不是钓不到你们,恰恰相反,那盏灯笼,伴随着它们对自己的畏惧,已经越来越不好用了。
李追远从未天真地认为,因为阴萌在自己团队里,自己就和阴长生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近两千年了,你要是觉得阴长生还真的把这么多代后的子孙“视如己出”,那你就得同时相信走在路上遇到从未见过的同姓之人时,你们会立马“亲如兄弟”。
然而,自己是当世唯一掌握阴长生绝学的人,相当于他的传承者;他的当世唯一血脉又拜自己为龙王,加之,自己又处于走江状态中。
你阴长生在不在意,其实关系不大了,因为自己可以不要脸地主动往上蹭上这一层因果。
前提是,
你,
阴长生,
还活着!
酆都十二法旨——四鬼起轿。
《邪书》燃烧,相当于来自江水的呼应,意味着自己是能够把别人布置的假浪变成真浪花。
李追远现在做的,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强行再拘一个出来。
最坏的结果是,自己是要面对梦鬼的同时,又强行开启了新一浪,导致自己两面受敌。
最好的结果是,让真浪去和假浪对撞到一起,互相去抵消,去冲击那只手的布局,让它也对眼前的局面感到匪夷所思。
在最好结果的基础上,其实还有更好的一层,好到不亚于路边随手买张奖券,刮出来本没售的头等奖汽车。
那就是让真浪与假浪彻底融合,让梦鬼,正式进入,成为自己货真价值的第五浪。
少年,在给江水搭台,给江水以更从容自由的流淌方向。
赌的就是,江水,对这种域外第三只手来搅局的行为,分外排斥;赌的就是,江水以前没有这么好的惩戒机会。
江水只在乎结果,这其实也是对它自己的一种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