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她。
姜家唯一的女孩,姜星浅。
姜星浅歪头看了他几秒,牵着他走出了被阴影覆盖的廊下,又带着他点燃两只仙女棒,让他和她一起挥舞着。
然后她说:“小叔,你抱我一下。”
沈斯年把她抱起来,下一秒,他听到小姑娘指着天空说:“小叔,你刚才也为你的家人放了一场烟火,他们一定能看到的。”
看他没有出声,小姑娘继续说:“以后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啦,我们还会一起过很多的新年。”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斯年目光划过不远处笑看着他们这里的姜老爷子、前面回头叫他一起放烟花的姜今淮、身边围着他跑的姜京南和姜璟叶……最后落在了怀中小姑娘真诚的脸上。
这里和廊下不同,漫天烟火下,一切都清晰明亮,热闹又充满……家的味道。
沈斯年嘴边终于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嗯了声。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一家人。
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
“一家人”这三个字,最终会成为紧紧束缚他的枷锁。
成为他的爱不得、求不能。
……
最初他是真的把姜星浅当成小辈、家人,但一切的转变都在小姑娘十七岁那年。
那段日子他经常熬夜工作,饮食不规律,胃病犯了,不得不在家休息,中午他点了外卖,坐在餐厅一个人慢慢喝粥。
偌大的房间里,空旷又寂寥,整间屋子只有餐厅的灯在开着,窗外乌云沉重,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了雨滴飘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自从在暴雨天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这些年他便一直不喜欢雨天。
即便胃一抽一抽的疼,急需温热的食物来舒缓,但他却一口粥也喝不下,侧头看着窗外的雨幕,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都被墨色的天空染成了黑色,深沉不见光。
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门铃响起来,他打开门就看到姜星浅一手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雨伞,一手拎着保温桶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讶。
姜今淮夫妻前段日子出国拍戏去了,小姑娘暑假便一直住在老宅。
姜星浅举了举保温桶,说:“小叔前几天回老宅的时候不是说最近胃有些不舒服吗,爷爷担心你,所以熬了鸡汤,让我给你送过来。我去了公司,但秘书说你生病了,今天没来,我就直接来这里了,小叔你怎么了?”
姜老爷子这些年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对他的情况自然很重视。
沈斯年侧身让她进门:“没什么事,自己来的?”
“司机送我来的。”
屋内光线昏暗,姜星浅看不清他的情况,但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她没进去,把鸡汤递给他,在门口说:“我就不进去了,司机在楼下等我,姜京南今天让我陪他去买车模型,他刚补完课,现在在商场,我要去找他。”
沈斯年点头,抬手要接过保温桶。
此时,屋外骤然响起一道惊雷,紫中泛白的闪电劈开天空,照亮了屋内,也映出了沈斯年毫无血色的脸。
雷声一阵又一阵,和当年的场景似乎一模一样,加上胃部的疼痛加剧,沈斯年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型似乎晃了下。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接过了小姑娘手里的保温桶,哑着声音嘱咐她:“雨天开车要注意安全,让司机慢一点儿。”
然而,小姑娘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走,反而突然上前走进来,到玄关处换了鞋:“现在确实很危险,我等雨停了再走吧,小叔先收留我一下。”
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她一边拿过他手里的保温桶,一边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先去附近找个咖啡馆等着。
等他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已经把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电视机正播着最新的综艺,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她站在客厅喊他过去喝鸡汤。
外面的雨声和雷声都被掩盖,客厅内响着主持人笑呵呵的声音,小姑娘从厨房拿了两个碗,倒了两碗鸡汤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他慢慢走到小姑娘身边坐下,和她一起边喝鸡汤边看综艺。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窗外的雨势减小,胃里也变得暖暖的,屋内灯光明亮温暖,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似乎之前这间屋子里的黑暗孤独从没有存在过。
他侧头安静地看着小姑娘被综艺逗笑。
浓密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上扬的眼尾像是含着勾子,沈斯年下意识抬起手想去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