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这些,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是因为你,以及你全家,都想继续靠陆家绵延富贵。”陆熔岩静静地看着她,把话说得相当直白。
陈伊宁条件反射般还想继续演。她已经戴了太久的面具,她的人生每一天都在演。但她迎着陆熔岩冷静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这是没用的,不管怎么演他都会看穿的。
她就是个小丑。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感到愤怒。
“那又怎么样?!靠婚姻实现阶级跃迁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我不偷不抢不犯法,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想给你提个建议,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陆家这一户有钱人家,你趁早换个目标吧。你在我这花再多时间精力都没用,我们不是一路人。”
换个目标?她又不是没想过!可是自从她爷爷去世后,陈家都快被她爸败完了。其他豪门哪里看得上她?也只有陆家能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对她另眼相看了。
再说其他豪门家族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人家啊。这个圈子里遍地是纨绔子弟,年纪轻轻一身恶习,还没结婚就搞出一连串私生子的比比皆是。她真嫁去这种人家,后半辈子有的熬有的斗。一着不慎家产就会被私生子算计去,甚至家产有可能提前被她的纨绔老公败干净。
而陆熔岩的私生活比那些纨绔子弟简单干净太多了,他长得还帅,能力还出众,守住陆家基业不成问题。
反正结了婚都得睡,她为什么不睡个帅的干净的?几十年后他把陆家产业又扩大了一圈,她和她的儿子正好坐享其成。
一想到这里,她愈发坚定了要拿下陆熔岩的决心。
“我们是一路人。”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熔岩,缓缓道,“我承认,我不是单纯地喜欢你,我还想从你那得到别的东西。但以你的身份,每个接近你的人其实都另有所图。你以为虞近寒就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吗?她那种出身的人只会更看重钱。”
陆熔岩嗤笑了一声:“你懂什么。”
他巴不得鱼鱼图他的钱。反正他能挣钱,就满足她这点小愿望不就好了?花点钱就能让他俩一辈子锁死,简直不要太省事。
事实上,他不知道鱼鱼到底想从他这得到什么。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他愿意付出一切,就怕他能给的一切里,没有一样她能看得上。
陈伊宁顿了顿,没管他语气中的讥讽,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根本不需要爱情。你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妻子,能为你处理好家族内部的琐事,打理好跟其他世交的关系,大方得体地出席各种应酬,生下一个个孩子,直到生出合格的继承人,甚至在你出轨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我都可以做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选择。我说的这桩桩件件,哪一样是你那前女友做得来的?你跟她才不是一路人!”
陆熔岩听完她这一番慷慨陈词,简直想笑。他还真笑了:“你父母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出轨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快八十岁的姥姥都比你思想先进。”
笑完他又神色认真地表示:“我不需要小虞为我做这些事。她做她喜欢的事就好。不管她走在哪条路上,我都会主动向她靠近,跟她成为一路人。”
陈伊宁被他这番恋爱脑发言给深深震惊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熔岩接着说道:“小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父母在给你洗脑,给你灌输一些很莫名其妙的理论。说得难听点,你父母那种养女儿的方式,跟养瘦马有什么区别?”
陈伊宁勃然色变:“你住口!”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羞辱你。你爷爷去世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了他,但我一直很忙,也没照顾过你什么。”
陈伊宁怔了一下,什么意思?他这是又愿意跟她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那对奇葩父母给你施加了很多不好的影响,让你活得很压抑。其实你也挺想逃离他们的对不对?我可以帮你一次。反正你成年了,高中也毕业了,你可以悄悄申请个国外的大学,一个人去国外求学定居。从此摆脱你父母对你的控制,开启新人生。学费什么的我可以一次性给你,这笔钱你不用还,以后你也不用再联系我。咱俩从此相忘于江湖。怎么样?”
陈伊宁听完这番话,目瞪口呆,默默理了好一会儿思绪。他还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一个人去国外求学定居,摆脱父母的控制……听起来很美好,可是一个人……国外……
不知过了多久,陆熔岩已经把饭吃完了,又看着湖景发了一会儿呆,他正想跟陈伊宁说“你慢慢考虑,我先回房了”,陈伊宁终于缓缓开口:“你想让我一个人去国外自生自灭?”
陆熔岩:“……”
什么叫自生自灭?一个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叫自生自灭?
他直接气笑了,点了点头:“我懂了,你已经被你那奇葩父母给彻底洗脑了,你只想沿着他们给你铺设的路一条道走到黑,你根本没有勇气离开他们独自生活。”
陈伊宁恼羞成怒,反过来质问他:“说得轻巧,难道你就有勇气离开陆家吗?”
陆熔岩没再搭理她,独自离开了餐厅。
他当然有那个勇气。他从小就那么努力,发着高烧还坚持上课打比赛,凡事都力求做到最好,刚成年就开始做投资积累资本……他做这些,可不只是为了能在陆家的孩竞中脱颖而出,成为陆家的接班人。
小时候他做这些只是想为他母亲争口气,让陆家人再也不敢轻视他母亲。后来他是为了将来他和陆家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可以说走就走,不受他们钳制。
当他发现自己喜欢上鱼鱼时,他更是无比感谢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如果将来陆家不接受鱼鱼,他就带着鱼鱼离开就是了。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他想跟谁过就跟谁过,他凭自己的能力就完全可以照顾好鱼鱼。
电梯不断上升,他低头看着左手腕上那条细细的黑绳,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啊?
不要让我一直叼着项圈找你,很累的。
接下来几天,陆熔岩时不时就会在酒店里碰到陈伊宁。她仿佛忘记了那天晚上在湖景餐厅的谈话,忘记了她短暂的愤怒与失态。她又严丝合缝地戴上了面具,扮演一颗温暖的小太阳,努力地靠近他。
陆熔岩烦得不行,决定去滑雪场躲清净。
穿戴着全套滑雪装备,坐在缆车上,他整个人蔫头巴脑的,根本没心思玩。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每天晚上他都会给鱼鱼发一条消息,看看他被放出黑名单了没。然而每次他发的消息都被拒收了。无尽的失望与难过如潮水般漫过他的口鼻,他整夜整夜地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