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宁又发来几张照片,都是她在孔庙拍的。其中一张拍的是一条挂在树上的红绸带,上面写着“希望陆熔岩考试一切顺利鸭~”
一看就是陈伊宁的字迹和语气。
陆熔岩:“……”他应该感动吗?好像按流程来说,被人关心了,是应该感动的。但他只觉得对方很刻意。
从小陈家人就刻意地关注他,甚至全家老小一齐上阵为他祈福,就为了将来能把他捉去当陈家的女婿,保陈家未来几十年的富贵……他算是体会到宋朝读书人被榜下捉婿时的无奈了。
跟微信里轻松愉悦的语气不同,此时陈伊宁眉头微皱,坐在自家客厅宽敞的沙发里,颇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样?他看了照片,有没有说什么?”陈伊宁的母亲蔡如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呷了一口参茶,面色严肃地问。
陈伊宁的父亲陈万德也坐在对面,同样面色冷淡严肃,好像在参加什么商业会议一样。
“还……还没回。”陈伊宁瞄了父母一眼,感到了一些压力。
与客厅里严肃的氛围不同,一旁的走廊上,陈伊宁的两个双胞胎弟弟正在拿着玩具刀剑互砍,大喊大叫,像两只疯了的吗喽。
蔡如琴走到陈伊宁面前,一把拿过她的手机翻看起来,很快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就发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多说几句会死啊?难怪他都不回你了,跟个木头似的……”
陈伊宁低着头,被训得大气不敢出。
蔡如琴翻看着翻看着,忽然愣了一瞬,继而又惊又怒地把手机往陈伊宁身上一摔:“没用的东西!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陆熔岩有女朋友了?陈伊宁脸色一白,心想这怎么可能。她捡起手机一看,陆熔岩最新发过来的消息明明白白地写着:“麻烦你们了,替我谢谢蔡阿姨。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找我,今天先不聊了。”
陈伊宁死死咬着下唇,强装镇定迅速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啊?都没见你提过。”
陆熔岩慢悠悠地打字,信口胡诌:“就前不久。她是外校的,提了你们也不认识。”
陈伊宁:“哦,好吧。有空带她一起出来玩呀。”
陆熔岩:“等比赛结束再说吧,晚安。”
陈伊宁:“晚安。”
放下手机,陆熔岩轻舒了一口气,心想从今以后陈家人应该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撒完这个小谎,便沉沉睡去。此刻陈家却因为他的谎言闹得鸡飞狗跳。
蔡如琴尖利的延长甲毫不留情地戳着女儿的额头,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们给你创造了多好的条件!从幼儿园起就让你跟他读一个班,他们家从香港搬来申城,我们也千里迢迢跟着搬过来,隔三差五的我就带着你去陆家露脸,都这样了你还拿不下他!
之前他跟那个转学生的绯闻就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还让一个外校的捷足先登了!合着从头到尾都没你什么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废物!”
陈伊宁咬着下唇一言不发,那对双胞胎吗喽笑嘻嘻地凑过来,拿着玩具刀剑在陈伊宁胳膊上戳来戳去。
吗喽一号:“废物!姐姐是废物!”
吗喽二号:“呔!看剑!”
吗喽二号的剑直直戳到了陈伊宁脸上,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吗喽二号的剑扔了出去,然后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吗喽二号猴脸一皱,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陈万德霍地站了起来,冲过来打了陈伊宁一耳光:“你长本事了!还欺负起你弟弟来了!”
陈伊宁捂着脸跑回了卧室,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把胳膊上的一块肉咬得鲜血淋漓。
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人的脸,陆熔岩的,虞近寒的,她父母的,她的双胞胎弟弟的……此刻她只希望这些人全部都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敲响,蔡如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宝贝,给妈妈开开门。”
此时蔡如琴的声音已听不出丝毫怒气,变得跟陈伊宁童年在香港吃的糖水一样甜腻绵软。
陈伊宁迅速把家居服袖子扯了下来,遮住胳膊上的伤口,把卧室灯打开,然后给蔡如琴开了门。
蔡如琴拿着一瓶药膏走了进来,温柔地拉着自己的大女儿到床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被打得泛红的脸,看起来很是心疼。
“我已经骂过你爸爸了。今天明明是小哲不对,他怎么能拿玩具往你脸上戳呢,你这个做姐姐的收拾他也是应该的。你爸爸说他当时没看到小哲欺负你,他现在也可后悔打了你一巴掌了。”
陈伊宁默默听着没作声,任由蔡如琴把冰凉的药膏涂到她泛红微肿的脸颊上。
“你知道,我们向来是最疼你的。从小到大,你身上只要带一点伤,妈妈心里就跟刀割一样。”蔡如琴说着说着,眼底配合着泛起了一点泪光。
陈伊宁此刻只想冷笑。她受了伤,她父母当然心如刀割了,才不是因为心疼她,是怕她破了相以后嫁不了豪门罢了。
蔡如琴给她擦完药,又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絮叨了一会儿。
“陆熔岩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年纪的小孩谈的恋爱,都是不作数的,指不定哪天就分了。何况他这样好的家世,这样出众的相貌,不谈个十七八次恋爱是不会甘心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