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离开VIP病房后,病床上的顾怀北迫不及待地问:“你跟那丫头谈得怎么样了?”
顾玉真背对着他一边接水,一边一脸平淡地回话:“谈得不怎么样,她不肯签婚前协议。现在的女孩子都活得明白得很,不像我年轻时那么傻那么好骗了。”
陆怀北隐约感觉妻子今天的语气有点古怪,好像含着怨气似的。
他没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让陆熔岩结个婚,给他冲冲喜,好熬过当下这个关口。顾玉真的情绪他并不关心。
“那丫头不识抬举就算了。还是让Ian赶紧跟王家那女孩见一面吧。”
顾玉真冷笑了一声:“王家那女孩脾气也是蛮大的,不知道她从哪听说Ian有女朋友了,死活不肯跟Ian见面,这几天已经出国旅游去了,估计就是为了躲我们吧。”
“这……”两个备选方案都行不通了,该找谁跟Ian结婚呢?陆怀北脑子里盘算个不停。
顾玉真端着水杯来到顾怀北的病床前,将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递到丈夫唇边。
“喝吧”。
“……”顾怀北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犹豫,“这水是不是有点烫?”
“不烫,喝吧。”
“……你先把杯子放下吧,我过会儿再喝。”
顾玉真手一抖,满满一杯滚烫的热水全倒在了陆怀北脸上,烫得老头吱哇乱叫。
“你做什么!”陆怀北对妻子怒目而视。
顾玉真依然语气平淡:“不好意思啊,我年纪大了,端不稳杯子了。你体谅体谅我吧。你以前天天跟外面的女人鬼混,搞出十来个私生子,我不也选择了体谅你嘛。”
陆怀北:“……”
搁以前,陆怀北得发好一通脾气,这事才算完。但现在他年老体衰,病骨支离,还得指望妻子帮他搞定陆熔岩的婚事,他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
陆怀北窝窝囊囊地按铃把护工叫了进来,让护工把他脸上身上病床上的水都处理干净。
顾玉真一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护工忙活,好似看戏一般。
待护工出去后,陆怀北对妻子说:“依我看,眼下时间太仓促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合适的孙媳妇人选。要不还是让陈伊宁跟Ian结婚算了。这孩子一向对Ian一往情深,她家也是一心想促成这门婚事,你去跟陈家人谈谈,这回肯定能成。”
顾玉真的语气不咸不淡的:“陈家人同意有什么用啊,Ian不会同意的。他从来都对宁宁没什么想法,更别说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他那女朋友。”
“所以你得去劝劝他啊。”
“我劝不了,我没那本事。当年你出轨这个出轨那个,我尚且管不了,我还管得了Ian?你找别人吧。”
陆怀北:“……”
顾玉真拎起手袋,离开了VIP病房。
陆怀北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在她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她的背影咆哮:“你今天吃错药啦?!”
顾玉真充耳不闻,款款走向电梯。跟虞近寒见过一面后,她内心深处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一下子全给勾起来了。如今家业已经交到了她的儿子陆适存手中,陆怀北这老东西已经没用了。她巴不得这老东西一直病下去,落在她手里任她磋磨。
陆怀北使唤不动妻子,便叫来了陆适存,让陆适存押着陆熔岩赶紧跟陈伊宁把婚结了。
陈家收到这个消息后,自是喜不自胜。陈伊宁其实并没有打算在陆熔岩这一棵树上吊死,大学期间她也交往过两个家族背景深厚的男朋友,可惜都没走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
最近她刚跟第二任男朋友分了手,正为自己艰辛坎坷的高嫁之路而难过不已,谁知道局势突然峰回路转,陆家为了给陆怀北冲喜,竟主动提出要她尽快跟陆熔岩完婚。陈伊宁激动不已,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当然知道陆熔岩不会甘心跟她结婚,可那又怎样?他还能不听陆家的安排吗?总不可能为了追求婚姻自由放弃放弃亿万家产吧?
此时陆熔岩正跟他父亲陆适存在家里谈判。两人面对面各自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陆适存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放出了杀手锏:“一个月之内,你要是不老老实实跟陈伊宁把婚礼办了,陆家从此没你这个人,将来太初集团也不会交到你手上。”
陆熔岩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挺好的,我也希望我的世界里从此没你这个人。至于太初集团,你爱交给谁就交给谁,交给你那个自闭症私生子都行。我本来就打算自己创业。”
“你!”陆适存站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想往他身上砸。
“要动手啊?”陆熔岩眼睛一亮,也站起了身,“自打我小时候你把我扔进了泳池里,我就一直苦练各种格斗术,就盼着哪天报这个仇呢。这下机会不来了么。”
他兴奋地活动着筋骨,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亲爹打一架。
陆适存虽然气得头昏眼花,但还没失去理智,真动起手来他绝对会被这孽障打进医院里。他一咬牙,将烟灰缸狠狠砸在了地板上,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渣四处飞溅。
陆家在海外生活了一百多年,不可避免地掺入了些海外血统。陆熔岩和他弟弟是因为长得像颜婉,才不大看得出混血的痕迹。他父亲陆适存则是较为典型的混血外表,那张脸苍白而阴鸷,动怒的时候愈发阴狠,犹如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