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师大附中遇到周见春之后,卢郁雪就期待之后的其他考试也能遇到他。
只可惜,平时期中期末他们不在一个考场。而高考考点,她也没有二班的名单。
高考的最后一场是生物,她又和宋芷兰分在不同考点,班内有几个相熟的同学和她在同一栋楼,但也只是聊了几句就各自低头看书。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尴尬寒暄,他们之后应该不会再见。
考试结束的信号发出,她一一摊平答题卡试卷草稿纸等监考老师按座位号收取。
屋内打着冷气,已经六点钟天色还很亮,连晚霞都没有到色彩最为浓郁的时候。
楼上楼下已经有脚步声,讲台前的监考老师清点完卷子放进试卷袋。
“可以离开了。”
七八八七的四列考生哄然散开,卢郁雪起身时衣服勾到桌角,桌角上白底黑字的标签条映入她的眼帘。
从铃声响起那刻,它就成了一张废纸。
会在下一次考试的标签条贴上前,也可能是桌子的主人坐下时,成为集中处理的一员被扔在垃圾桶里或者倒入垃圾场。
她的姓名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决定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东西,却是其他人毫不在意的东西。
卢郁雪抬手从标签纸和桌面闪出的空隙中找到着力点,用力撕了下来。
当个纪念吧,只有自己在乎它了。
贴了三四天,残余的胶水黏在桌面上,卢郁雪用指腹试了试,黏黏的。
十九中紧闭的正门早已放开,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赶回来上晚自习,嘴里满是作业放假期末的字样。
可这些,从此都和她无关了。
清空教室那天,卢郁雪还有些书本带不完留在了老张办公室。
现在高考结束,上锁的办公室也都开了门。
卢郁雪推门而入,空无一人,她从桌下移出自己的书本,单手带上了门。
这是高三教学楼,高二还没有搬过来。考试已经结束十几分钟,整栋楼都没有什么人。
下到一楼的时候,卢郁雪觉得有点累。
她把书本放到大厅的废弃桌子上,掂量着要不要往书包里塞几本。
临近的楼梯口下来一个人,卢郁雪没在意。那人轻车熟路地进了一楼办公室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带上门时卢郁雪已经把书本都放到包里。
拿起桌上还是黑屏的手机,准备边走边等它开机。
天色变幻很快,香樟树冠的正上方已经有几颗低垂透亮的星,浅淡的樱粉色层层渲染叠加,像是渐变的海。
浮动的光斑弱了下去,凝成斜斜的一道金黄色,照在卢郁雪的脚下。
周见春走到这样的光下,似乎还能看见微细的尘埃。充足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也添了份金黄于他的眼中。
“周见春。”
看清人脸的刹那卢郁雪就叫了出来,她抓起手机追了上去,但周见春似乎没听见。
广场太过空荡,路两旁的香樟树也遮不住什么风。往教学楼这边走的人太多,满是叽叽喳喳的闲谈。
楼层的阴影要比光照的地方阴冷,风鼓起他的衬衫,他的背挺得很直。一个人走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孤单。
像是单枪匹马地去赴未知的世界,又像是无欲无求地体验人间。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停留在这里。
卢郁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可能很难再见到周见春了。即便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现在,她仍然担心周见春会从此与她失联。
“周见春!”
卢郁雪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斜背着包的周见春停了步子,风将他的衬衫吹成波浪的形状,像是湖面。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有卢郁雪一个人在他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