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郁雪想看清男生的面容,可她站的位置只能看见侧脸,又不敢太过明显地偷瞟,毕竟老张还等着她回话。
“我后面会努力的。”
被撞一下倒是有了思考的时间,可她想了又想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老张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很多时候卢郁雪也分不清他说话有没有阴阳怪气,只能根据直觉推断哪句话自己听着舒服哪句听了难受。
“行,材料都齐了,我们班名额不多,但你肯定有的,回去好好学习,这个不用担心。”
后桌的老师仔细挨个对比之后才套上回形针,放在书架最上面。
“谢谢老师。”
他的嗓音清冷即便说着感谢的话也听不出一丝温情,比坐着的老师还要公事公办。
“回去吧。”后桌老师温柔地说道。
卢郁雪人老老实实站着,注意力全被旁边所吸引,还想再听一点,但老张已经开口问到了下一件事。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是你的行动。你现在的同桌怎么样,要我给你调个座位吗,你妈妈老是打电话让我给你安排个成绩好的同桌。”
他终于不再盯着自己的成绩,可说到换同桌,还不如继续骂她。
“不用,我同桌很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很心虚,不过老张很满意。
“那就行,学习还是要看你自己,你说是不是。”
门砰的一声关上,卢郁雪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才意识到人已经走了。
或许人的感官就是这么愚钝,明明是说了好几句话的时间,可直到她亲眼看见才从有人挡风的温暖里抽离出来。
冷风呼呼地灌入她的衣领,滞后的感官带来的反馈似乎也是积累了好几秒一般,真冷啊。
卢郁雪不说话,只是点着头。
蜷缩起来的拳头依然有风透进去,吹着皮肉相连的地方,将痛感扩大,像是被人反复揉搓伤口一般。
“回去吧。”得到这句话,卢郁雪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门外的暑气将她包裹,身上攀附的寒气一点点消散归于虚无。
这是一个大课间,因为刚改冬时令,铃声还没有调整过来。
她张开手掌,果然流了一点血,干在手上,连纹路都染了血色。抬手一碰,还有些黏腻。
办公室尽头的小楼梯有一个洗手间,卢郁雪打开水龙头搓洗着,泛开的表皮逐渐变硬浑浊,可又连着肉怎么也扯不断。
除非你能忍着痛连皮带肉地撕下,等那条血淋淋的伤口愈合。
她只是轻轻一碰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疼了。
这里很安静,平时也甚少有人来。镜子上沾了许多浮尘,连皮肤毛孔都看不清晰。
镜中的自己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只有蓝色的发圈和别住刘海的发夹显示着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学生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过得忙碌又相似,于是卢郁雪每天都换着花样给自己带上不同的饰品。
她想告诉自己不能随波逐流,要有想法有热爱,可最后还是沦为芸芸众生,即便带上彩色的发夹也难以在人海中找到自我。
镜中的自己,很熟悉,又很陌生。她从没认真观察过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也没有注意自己不开心时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