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时,他眼底黯淡,连一丝温度也没有,嘴角扯出一个疏离的微笑。
"令妃,你辛苦了。"
一瞬间,千般场景从顾矜眼前划过。
在原本属于顾矜的命数中,帝王远远坐在龙椅上,声音远远传来:“既从了军恩令不愿入宫,现在又眼巴巴跪在这儿干什么?”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笑容。
顾矜后知后觉咬住下唇,血腥气漫过齿关时才惊觉,原来他凝视自己唇畔的目光,与扫过阶前残雪并无二致。
萧临川转身,似乎不再打算多看她一眼。
一名内侍匆匆赶来,低声在张德安耳边说了几句。
张德安的脸色瞬间变了,眉头紧皱,看向上首的萧临川和顾矜,神色间透出几分犹豫和不安。
萧临川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去,声音冷沉:“何事?你也学着藏藏掖掖了?”
张德安连忙躬身上前,声音低低却带着几分颤抖:“陛下,宁嫔娘娘……吞了金……”
一句话落下,殿中一片死寂。
顾矜清晰听见锦袍下骨节爆响的脆声。
萧临川绷紧的下颌线忽而泛起青筋,那双向来持稳的手将袖口蟠龙纹揉作一团。
她见过这样的他——她梦魇醒来时,她生产后,她傲娇和他赌气时。
他也是这样乱了方寸。
“阿芷?”他低声重复,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你说什么?”
张德安不敢抬头,只是战战兢兢地答道:“宫人发现时,娘娘已……已吐血不止,方太医已经过去了……”
"哐当"一声,萧临川掀翻了紫檀香几。
香灰迷了顾矜的眼。
殿内所有人仓皇跪下。
"摆驾长春宫!"
“你去告诉方太医,保不住宁嫔,太医院所有人通通陪葬!”
萧临川转身,疾步经过顾矜身侧时,衣摆挂住她鬓间的金钗,毫不留情的将它从发间带下,划过面颊带起一条血痕。
殿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含烟惊呼"娘娘当心"的刹那,她终于看清四周宫人眼中的惊惶——那些目光里晃动的,何止是对帝王失态的骇然,更是对她彻头彻尾的怜悯。
青槿慌忙去扶踉跄的主子,却见顾矜怔忡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那截"结发同枕席"的红绡,不知何时松散开来,正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娘娘……"
含烟带着哭腔上前。
顾矜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胸口翻腾起血气,她深吸一口气,生生把涌到面上的不是是泪意还是哽咽吞下。
她弯下腰,捡起那截红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重新将它系回腕上。
“宁嫔不知出了何事,本宫主理六宫,不能不管,摆驾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