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男倌眉眼风情一笑,十指纤纤地拨动弦线,分外清脆的一声,紧随着那男倌指尖灵活,乐曲侃侃而出,悠扬地,带着一丝缠绵的,一曲情乐奏响。
朝云与妙妙饮下几杯酒,余下清倌瞧着自己无甚可做的,便起身转动到朝云三人身旁,主动斟酒。
靠着朝云的清倌,低眸间瞧见她雪腮细腻,浓睫蜷翘眼底一片秋色潋滟,又思及妈妈方才嘱咐,心中一动。
目光游离至朝云束了玉带的腰间,一盏酒空,男倌眼底泛笑,又给她斟满一杯。
指尖从而自然地握住朝云的腕上,男倌眉眼分外俊丽,一颦一笑地倒是勾人。
朝云眼底有些酒意,瞧了他半晌,这人眉毛倒是生得极好,她下意识抬手欲去戳男倌的眉,还未触及便将目光挪动停在男倌那双眼上。
这双眼是有双褶的桃花目,也算好看,但不是凤眸啊。
“可惜了。”朝云喃声一句,收了手,眼底划过一抹怅惆。
燕妙妙听见了,她皱眉看向那男倌,手肘碰了碰朝云的,一脸恨她不争气的模样开口:“喂秦绾绾,咱来都来了对吧,你瞧瞧这小哥儿多俏的一张脸,是他不够体贴吗?”
她一说这话,男倌脸上显出几分怜弱之感,他抬手给朝云碗中夹了几块清爽酒菜。
朝云看他一眼,有些复杂。
但心中也瞬间懂得,为何春风楼的男倌分外出名了……
长得好看,又会体贴人,是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
夜色朦胧,窗牖罅隙中灌入一阵风,屋内青帘游动,朝云眼底清醒几分。
拍开了男倌欲碰自己的手,又觉有些脸烫,她低声解释:“我不喜别人碰我。”
除却周焰外,她是确然不喜旁人碰她的。
此刻虽是听燕妙妙的鬼主意,出来寻欢作乐,但心中还是有些抵触。
想到此处,秦朝云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掀动,望向窗外夜景,心中五味杂陈的。
酒过三巡后,外头夜色越来越沉,百花巷的灯火却是越来越亮堂,喧嚣声与酒乐声一遍遍夹杂。
春风楼外。
一身月白锦袍的男人,面容冷峻,身旁的程明璋见惯他这模样,笑着拍他肩膀:
“又不是第一回儿来了,做什么害羞样子。”
他故意调侃着,知晓周焰最烦秦楼楚馆,每逢来此,他都一副煞人模样,惹得平常温柔美艳的伶妓们都不敢上前侍奉他。
周焰拍开他的手,夜风中嗓音带着凛然:“先去寻那大理寺卿。”
程明璋点头,眸中划过一缕戾色,而后又变得一副轻佻模样,揽着他的肩头朝春风楼里头走去。
自周焰在宫中被责罚一番后,关州一案剩余部分,皇帝是转交给大理寺查理的。
而今日,程明璋便探知消息,关州炮台失火一事随后便草草以府尹将炮弹盗卖与守将失察了结此案,顺手带出几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而这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卿今夜便是在春风楼与人相会。
夜色弥漫整座邺都,漆黑的天空下似有无数只手爪在牵动绳索。
春风楼中,楼妈妈甫一从楼上下来,便瞧见二人到来,她神色如常地迎了上去,走近程明璋时,朝他虚福一礼。
“王爷,奴带您去老位置可是?”
见二人略一颔首,随着楼妈妈一道拐入楼阶,直达三楼,三楼均是雅间,亦有留宿的客人。
这头拐入廊道,途径一处雅间,里头乐声不绝,楼妈妈知晓这是方才那三位女公子的屋子,下意识觑了一眼被程明璋觉察,他唇畔牵笑,朗声道:“里头是熟客?”
楼妈妈摇头,略讪笑道:“并非熟客,而是三位公子,在里头听曲子呢。”
春风楼向来须守得住客人身份,虽是乾王程明璋,但因着是三名无关之人,也并未禀明其真实身份。
这上了三楼还坐怀不乱当柳下惠的。
程明璋倏尔想起,身旁这位不还有位柳下惠,倒是让他觉着有些意外好笑。
脚步刚踏开一步,便听里头传来一阵笑声。
顿时,一人停下步子,隔着一扇门他朝里头睨去一眼,面色由淡漠而转变为戾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