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至庭院处,一旁步履匆匆走来一名宫娥。
“娘娘,门外有客人来了。”
云太后掀眸,眼底淡漠,她将佛珠收回袖中,开口问:
“是谁?”
“是……太子殿下。”
是他……
云太后拧起细眉,心中思索着,这位二皇子与自己往素都是不曾有什么交集的。
眼下他当了太子,为何还会来管自己一个式微的老婆子?
思绪回笼,云太后敛了疑色,转头朝宫娥吩咐:
“让他从暗门进来。”
宫娥应声便从旁退了下去。
须臾后,暗门打开,二皇子徐步迈入坤和宫,宫娥领着他穿过花厅游廊,行至正殿处。
里头云太后已然坐定高位,眸色淡淡地觑他一眼。
二皇子脸上挂起谦和笑容,他踏入正殿,朝云太后拱手一揖。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太子不必多礼了,今日来寻哀家有何事便说吧。”太后抬手按了按眼穴。
二皇子闻言,挂着那副温良笑容,扫了眼四周宫娥。
见此,云太后叹气一息,随后便招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殿门被宫娥阖拢,云太后瞥向二皇子,淡淡问:“太子可愿说了?”
二皇子朝前一步,墨青色锦袍衬得他清瘦白净,他沉下嗓音说:
“孙儿知晓,祖母心中郁结,孙儿与祖母是一条心的,今日来此是想问祖母借雍州王兵。”
云太后那双沉暗的眸子,在听到他要借兵时,霎时翻涌一息,而后她稳住心绪,不冷不热地说:
“太子莫不是说笑?满朝皆知雍州王有名无实,遑论什么王兵,这些年早已悉数归入皇帝手中。”
“娘娘觉得,孤从一介弱子坐上太子之位,仅仅是凭救下父皇吗?孤知晓,娘娘手中有兵,才会幽居坤和宫,而临危不乱,只有我那位自恃高明的父皇,才以为娘娘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年,小皇叔之死,倘或孤手中还留存了些证据,不知太后娘娘可否愿意与孤站在一条线上?”
二皇子施施然地撂下一张底牌,好整以暇地观摩高坐着的云太后。
她眸色微转,狐疑地问道:“太子这是要逼宫上位?”
自古以来,皇权之争,均是鲜血铺就的一条荆棘之路。
可,眼下大燕已没有皇子可再与二皇子争夺皇位,为何他能这般着急于登上那把椅子?
只见二皇子不置可否地摩挲了下手中的玉扳指,目色从容地回答:
“父皇老了,面对朝堂之事也力不从心了。做儿子的,不过是想替他好生分担一下,顺带再孝敬一番祖母。”
“哀家并非你的亲祖母,可皇帝却是你的生身父亲,你为何要站在哀家这边?”太后仍不敢信他。
“皇权之下,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唯有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实打实的盟友。”二皇子掀起眼皮,眼底泛起浓深笑意望向云太后。
云太后敛目,殿内静默几息后,才听她镇声说,好。
达成目的后,二皇子自坤和宫暗门离去,携着随身侍卫,缓步走在深深宫墙下。
朱色宫墙与一路途径的华丽宫殿,在日光下折射处剔透的光。
行至分叉口时,二皇子忽而仰头看向另一条冗长而幽静的宫道。
他那双沉静的眸子渐渐黯然下来,望着那头好半晌,直到那颗早已冰凉的心开始发烫,他才不适地敛回目色,调头走向繁华锦绣的一端。
周府,竹奚院。
三人坐定于紫檀木菱纹桌前,程明璋一直压着眼,双手交握着摩挲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