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刀锋贴在南琼霜颈间,像一根泛着寒意的丝线。
她咬着牙,抬了抬头,尽量不贴到刀刃上。
黑衣歹徒见状,狠狠把刀刃往她皮肤上一摁:“别动!再动宰了你!”
她眼里泪花朦胧,隔着一层混沌的水帘往对面看。
对面的小舟上,天山派少掌门顾止,一席白衣执剑,立在舟内。
月色倾泻,落花片片,剑光与水色映得他像一尊水晶天神像。飘零的花片落在他剑刃上,悄无声息地化为两半。
他说:“姑娘,莫慌,顾某今日定会救下你。”
她拼命眨着眼,没有空隙容她说话,泪珠一颗颗砸在领口。
身后的黑衣人胸膛起伏也很急促:“少掌门,你肯放我一命,今日,我便也放这姑娘一命。”
顾止一声冷笑。月色下,一贯温润的人竟然露出了一种不由分说的凉薄表情:“我下山逛个市集,你欲刺杀我,还求我放你一命?妄想。”
黑衣人刀锋一闪:“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刀刃的寒光刺得南琼霜眼睛一痛,她吃惊闭眼,却听那边顾止一声清喝:
“慢着!”
南琼霜虚脱地睁开眼,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
月色下,湖中央的小舟不止他们这两只,其余游人见了湖心的纷争,忙不迭地撤开去,圆月下平如镜的湖面泛起几道船痕。
有舟中人在船篷灯影里摇着扇子:“不知哪里来的船娘,贱命一条,也不知顾公子救她做什么?犯得着为她身赴险境!”
南琼霜垂下眼睫。
是呀,这年头,人命最贱,像她这般无钱无权无父无母无夫的女子之身,就更贱。
但凡对面的人换一位,靠她一条命,就威胁不了什么。
偏偏这一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霁月公子,顾止。
以她现下的身份为质,能够威胁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真君子。
黑衣人笑了一下:
“顾公子,知道您舍不得。要取您性命是我不对,但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您看,您撤去一旁的舟上去岸边,我带着这姑娘去对岸,平安到岸后,姑娘撑舟回去,您看怎么样?”
说完,手往顾止身后一指。
他身后,刚好是一只急欲避到岸边的小舟。
舟上有人。
南琼霜知道,顾止一旦上了这小舟,必然不会强迫人家转头回来救她。人家的命也是命,他们的命,与她,对现在的顾止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顾止犹疑了两秒,黑衣人又将刀刃狠狠压在她薄薄皮肤上。
“少掌门,请吧?”
舟上一男两女惊惧地从船篷里露出头来,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头,两个年纪尚轻的歌女。
脸上俱是普通人头次被卷进这种事情的恐慌。
顾止长叹一声,回头看了南琼霜一眼,长衣一飘,踏云般点足,落在这只小舟上。
身后的黑衣人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