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心爱之人的剑下。
天山含雪峰兰阁禁地内,月照半山。
死寂的月光下,南琼霜脸色苍白如雪,缓缓松开五指,漠然看着他倒下去。
那双惯是温软笑意的眼睛,悲而狠,决绝又寒凉。
看着他那双失了神依然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模模糊糊想起来。
今天是他们订婚的日子。
*
对面山崖幽暗,夜里山雾弥漫,看不清对面山崖的情况。
天山派兰阁禁地建在一座孤峰上。这孤峰高逾千尺,窄而细,如一柄直捅入夜空的匕首,与左右两侧群山,各以三根粗铁链相连接。
平日里天山派的人出入禁地,只从这六根铁链上走。如今夜雾太大,不仅看不清,铁链上又尽是霜露,南琼霜想了想,在山崖边停下来。
她的绝技,在容貌和手腕,不在武功。贸然冲上铁索,八成要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看回那掩着帘子的兰阁内,发觉自己心情还算平静,只是细细地发着抖。
反正人不死也是重伤,放一晚上,肯定也死透了。她镇定地想,在这多等一会,等到天亮,也不耽搁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在山崖尽头拴着铁链的巨木桩旁蹲下来。
这向下一蹲,腰间一个东西硬硬的,卡了她一下。
她拿出来。清冷月色下,是一块花纹繁复的玉牌,条条纹路流淌着光泽,写着“镇山玉牌”四个大字。
玉牌触手温热,她手一抖。按理来说,该是她刚才将它放在怀里的缘故,可是她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这块玉牌,是从顾止胸前摘下来的。
那时他微微抖着,捧着她的脸,轻轻气喘着,吮她的唇。她仰着头,顺水推舟地被他打横放在兰阁简易的塌上,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呼吸着他的气息,口里一丝甜腻腻的血腥味,混混沌沌睁开眼,看见窗外冷彻月色。
她都有些不知所以了。
他吻过了她的唇,又从发顶细细吻起。她的额头,眉眼,耳廓,鼻尖。再到了领口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不行,全身要烧化了,连理智都化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轻推起他,一根食指点在他唇间,呢喃道,“怀瑾。”怀瑾是他的字。
青年睁开眼,俊雅温润得像一尊脂玉雕像,“怎么?”
“当真不会有人来么?”
“不会。”顾止一笑,“禁地一年都没几人来。要来此处一趟,得层层审批,即便是山内长老,最终也得由父亲点头。何况夜里,除非当真练得好的,根本想来也来不了。”
他的轮廓在月色里镀上一圈光芒,衬得人好看极了。她抚着他的脸,笑:
“那你怎么带我来?”
顾止笑起来,低下头去顶她的额头,又蹭着她眉毛,“皎皎,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明知故问。”
她也跟着笑起来。
“我说要来就带我来,你不怕明日你爹爹罚你?”
“皎皎……”他从她颈窝里抬起头来,眉眼温柔得要溺毙人,语气却很无奈,“你怕我被罚,就不该磨我……我哪禁得住。”
她真是哑然失笑了。
顾止不语,只是低下头去,从领口往下,用柔软的唇,一寸寸,珍而重之地覆盖下去。
他未曾见过之处,新鲜的未曾涉足的土地,芬芳温软如牛乳,美丽柔软得让人心颤。
他向来谦让无私,唯独对她,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