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是心软,见不得人落泪。
何况今日这些事,都是因为他。
他走上前,也不顾身旁侍仆和屈术的眼神,用雪白的袖口,将她额上细汗和腮上的泪一点点拭去。
阿松和屈术见状,迅速地互瞥了一眼,又将眼垂下。
楚姑娘又得了少掌门的意了。
少掌门惦念她,几次说了要放,也放不下。
阿松对一旁的阿良附耳道,“去拿最好的金疮散来,还有什么山上最好的药,一并都备好。”
阿良:“最好的金疮散在大师姐处,这……”
阿松:“去拿。”
中箭处在胸口,屈术刚欲伸手去解她领口的系扣,忽地收回手,看了看顾止的神色。
他面上果然是为难之色,最终还是偏开眼神,道,“先生无需看我,请。”
屈术回身去翻找药箱,南琼霜斟酌着顾止神色,见他似乎有些心痛怜惜之意,大着胆子,伸出手。
冷汗湿透的手,轻轻地、卑微地,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顾止心脏突地一跳。
屈术尚未回过身。
他望着她无助惊惧的眼睛。
她看着他,眼里滑落一颗滚圆的泪。
顾止看着她那湿漉漉的委屈眸子,一低头,竟落下一颗泪来。
他低低道,“对姑娘不住,让姑娘受苦了。”
南琼霜心里震动,一时竟不知做什么反应好。
泪砸在她的手背上,他垂首,长发如绸披挂垂落,那般俊雅之人,大拇指竟然爱怜地在她手上摩挲不已,替她将泪揩去了。
南琼霜只是怔愣,心里轰然雷动,回声阵阵。
她行刺这许多年,不知多少男人为她失魂落魄。
却头一次有人为她落泪。
为什么?只因为她刚刚毒发,又中了箭吗?
不过这么一点事情,连她自己都从未放在心上。
他有什么好哭的?
这一点苦,原来竟该无法忍受吗?
她从未心疼过自己,可他为什么竟好像在心疼她似的。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明知道该趁他愧疚,眼泪汪汪地撒娇诉苦,却不知为何,竟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只是偏开头,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顾止只当她是羞涩。
屋内太安静,安静得竟然有点煎熬,她几乎是逃避似的匆匆转了话题,再次泪眼婆娑道:
“公子,大师姐……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