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闻渊道:“占风铎,可以换成稍微普通些的材质。京中不比江南,有许多眼睛都盯着。”
珈宁道:“那都是些无用的碎玉罢了。”
“到底是玉,”戚闻渊解释道,“先皇之时京中奢靡之风甚重,今上登基后力行节俭,宫妃也好、世家也罢,都得将表面功夫做好。”
珈宁不解:“你也说了,表面功夫而已。我在自己院中挂着,你不说我不说,又怎么会传出去呢?”
戚闻渊一噎。
珈宁又道:“你方才不是说了,熏风院中由我安排。”
碎玉而已,何至于此?
她回想了一番这两日所见,侯府这宅子虽然位置好、占地广,但内里确实是比不得织造府上一步一景、琪花瑶草甚多,甚至比不得织造府对门的江府。
但话已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只见珈宁停下脚步,就这样直直看着戚闻渊。
戚闻渊身量颇高,她需得高高昂起头来才能与他对视。
还好,在珈宁脖子酸痛之前,戚闻渊又一次先败下阵来。
“熏风院中也就罢了,出了侯府,还请夫人稍注意些才是。”这便是二人各退一步的意思了。
戚闻渊本是想给这位刚刚及笄不久的小娘子好生讲讲她的父辈为何会被迫离开京城,讲讲先皇与当今圣上的不同,讲讲老侯爷为何要定下这桩婚事。
但看着珈宁那双粼粼的杏眼,这些长篇累牍的大道理便全都被他吞入了腹中。
左右他们的日子还长,往后,他慢慢教她。
珈宁抿了抿嘴,出嫁之前父亲也与她提起过这些,但她并未想到,燕京城与江宁对奢靡的定义竟是相差这样多。
她只是当真觉得碎玉算不得什么而已,她又不是要往树上挂金子!
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道:“我以后会注意些的。”
接着便担忧起十五日后那场赏花宴。
戚闻渊答应了她要大办,但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口中的大办根本就不一样……
她那些手帕交的婚仪一个比一个盛大,从小就爱风光的她到头来竟是被所有人都比了过去。
她分明是做了世子夫人的!
戚闻渊见珈宁兴致不高,斟酌道:“若是你对我所言所为有任何的不满,像这样说出来便很好。”
他最怕凡事都憋在心中的锯嘴葫芦,珈宁这样大大方方的,甚好。
尤其他们二人这婚事来得突然,且一个常居北地、一个久住江南,年岁也相差极大,二人无论是习惯还是喜好都相距甚远。
很多事情若是不说出来,只会凭空生出误会与波折。
那便又要浪费许多时间了。
珈宁还在想赏花宴的事情,神游天外道:“我当然知道我很好。”
戚闻渊摇了摇头:“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前面便是母亲所居的安和堂。”
复又想起三弟屋中那些奇技淫巧的物件。
若是戚闻泓未曾出走,他与珈宁二人只怕是要掀翻了天去。
如此想来,这桩婚约落到他身上也是好事。
至少他能稍稍约束一番谢珈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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