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死于过量注射胰岛素。
那是个密室。
警方在她独居的住所中发现了抑郁症病历和已经空瓶的SSRIs类抗抑郁药物,无视她身上还有防御伤,得出了自杀的结论。
江城最热的那个月,姜近和秋朗一起,近乎机械麻木地为她操办丧事,迎来送走她伤心欲绝的父母,情绪中腾不出空间供给理智思考。
一切尘埃落定后,姜近一只脚迈出阴影,才开始追问为什么。
9月,君腾图新投资有限公司与济开制药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投资了一家叫“森安科技”的公司。
据可查询的公开信息,该公司生产AI血糖仪。不过,济开制药是阿月所用那种胰岛素的生产厂家,可能是“对症下药”,也可能只是巧合。
无论如何,此刻,济开的实际控制人杨珩与宋云开的照片之间存在一条红线。
像这类捕风捉影的线索组成了这面墙上的蛛网。
姜近坚信阿月的死与君腾相关,不仅因为那个电话,更因为当她以死者亲友身份前往君腾领取遗物时被告知“君腾在第二季度进行了一轮裁员,关明月于5月12日‘毕业’,私人物品在离开公司时已被带走。”
一方面解释了阿月账户上出现的来自君腾的大额收入并非灰色封口费,另一方面却又产生新的谜团。
周围人合理推断是裁员导致了阿月自杀。
但姜近印象中她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这批被裁的大佬包含联合创始人、副总级高管和生态系统计划负责人,阿月只是高级工程师,没什么特别值得破防。
以她的工作履历,哪怕有竞业协议,离开君腾再去其他领域的互联网大厂谋个高薪职位易如反掌。
不至于为此寻死。
阿月一定是成为了君腾某些暗面的牺牲品。
有人需要她闭嘴,裁员和补偿都是路径,但都没能阻止阿月,她给姜近打的那个预约爆料电话就是证明,最后他们找到了最快捷永恒的路径让她闭嘴。
查阅公开信息和上市公司报表如同隔靴搔痒,找不到太多有效信息。
通过运营商的熟人关系,虽然拿到了她三年来的通话记录,但是犹如大海捞针。
即使关明月并不算社牛,每月也有几十个通话。
姜近只能对一些时长过长显得可疑的先外围排查,后直接拨打过去套话,进展缓慢。
按姜近一贯的办法,她应该进入关明月社交圈的重地——工作单位进行调查。
想确定其中一些电话号码是否是公司同事、以及一一对应谁,她只需要接近一个HR,取得对方信任,借机用对方账号浏览全公司OA系统通讯录,就能达成目标。
潜入其他公司对姜近通常易如反掌,但君腾很棘手。
说起来,姜近和君腾汽车创始人宋云开稍有交集。
他是她的高中学长。
宋云开高一就竞赛获奖保送,他整个高中阶段与东熙中学保持了一种离婚冷静期般的关系,姜近进校以后他已经成为校园里一个传说。
他贵人多忘事,倒不担心他本人对姜近有多余印象。
难就难在他“任人唯亲”,东熙中学的后辈很多又是他清华校友,在公司都担任技术部门要职,其中不乏姜近的同班同学。
进君腾无法用化名,无法伪造身份,在这里至少有十七八个老熟人知道她叫姜近、是信息时报调查记者、专门揭黑除恶。她施展不开。
10月,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位好友举行婚礼,姜近担任伴娘,宋云开担任伴郎,双方碰了面。
因为新娘曾任君腾汽车负责公关业务的副总,她婚后另有事业方向,向宋云开举荐姜近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