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昭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一边不确定赫那思会不会经过这边,一边又担心兄长在城内的状况。
眼下城中怕是已经有不少羌人了,照着他们涌入城中的速度,一刻钟后,就算赫那思还没入城,城门那边也必须得挡一挡了,否则城中怕是会乱。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又听见前方响起一阵马蹄声。
“又来了。”
宋玉昭扫了一眼身后,迅速拔出长剑,“应敌!”
将士们早已准备就绪,各自手持甲胄兵器准备与不断靠近的羌人交手,唯独有一道身影略显奇怪。
身上的铁甲穿得歪歪斜斜,其余守在最前排的将士们都一手持剑一手握盾,排列得紧实无缝,偏他站得靠后,导致盾墙上平白漏出个豁口来。
眼看着羌人就要扑过来,后头的将士推了那人一把,好不容易让他补上了那缝隙,谁知他两手抖得跟筛子似得,铁盾只见发出乒乒乓乓的刺耳声响,听的人心中十分焦躁。
“你这小白脸行不行啊,老子头一回上战场也没抖成你这样。去!丢死人了。”
沈佑被后头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士兵拎着后颈拽开,而后手中一轻,方才在手中被他抖得颠三倒四的铁盾也瞬间老实起来,牢牢挡下羌人扑上来的一击。
心中的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身前持盾的将士们便被前方的猛攻逼得后退一步,沈佑刚往后让了让,谁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将士又齐齐往前压来,他来不及反应,便见眼前的盾墙裂开,后方的将士气势汹汹往前杀,一片推搡中,他便成了直直同羌人对上的那个。
眼前弯刀劈来,刀刃在阳光下寒光四射,沈佑来不及躲,从前学的武功在此刻像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抓着手中的兵器胡乱挡开面前的进攻,被手腕传来的力道震得险些站不稳。
但敌人可不会给他缓过来的时间,沈佑不过原地愣了一瞬,抬眼便对上好一双眼睛,凶残嗜血,面露凶色,个个都是杀红眼的模样。
他咬咬牙,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宋玉昭。
她身形敏捷如豹,早就和羌人厮杀起来,眼神锐利,矫健的身影在一片喊杀声中穿梭,出手干脆利落,出刃见血,身前的敌人倒下一片,转眼又有一群羌人再次扑上来。
指望她来救是不可能了。
总不能被命运眷顾过一次,从此就此次期盼奇迹降临。
沈佑紧紧攥着手中的剑,努力不去看地上痛苦挣扎的将士、脚边洒落的鲜血、断掉的头颅,甚至是在那些残缺断裂的残肢。
前方和测方的羌人一齐袭来,出刀又快又狠,直冲命门。
沈佑往侧方闪了一步躲开一刀,另一边用剑拦住斜刺过来的弯刀。
胳膊上忽然传来一股湿黏的热意,他匆忙侧目一瞥,瞧见一个和自己穿着同样战甲的将士倒在自己身侧,作势还要往后再退的脚步猛然顿住。
不行,他不能再往后退了。
几乎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瞬间,抬眼又看见什么,咬牙上前出剑,片刻后,正要偷袭另一名大齐将士的羌人便捂住腰间的血窟窿倒下。
“是你,”前方的将士一面甩了甩刀上的血,一面踹开倒在脚下还未咽气的羌人,沈佑看清他的长相,竟是方才夺过他盾牌之人。
“你这小白脸,怎么连捅人都不会捅。看好了,下次记得往心窝子上使劲。”
他说着往身下补了一刀,原本倒在地上呻吟的身躯狠狠挣扎两下,而后彻底不再动弹。
沈佑愣愣看着地上的尸体,脑子还有些发蒙,可意料之外的是,他方才心中那股惊疑和恐惧却下去了不少。
“行了,你自求多福吧,可别死了。”
那将士说罢提刀扎进战局,沈佑回了神,发觉眼前的羌人越来越少,非但不复方才那样乌泱泱往里杀的样子,还像是要往外退,他望向宋玉昭,却见她握剑站在原地,并无要往外追的样子。
看来这一轮也打得差不多了。
宋玉昭暗忖,城中目前已有这么多羌人了,不知兄长作何打算,怎么也不该到现在都未传来下一步的信号,难道兄长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正这么想着,下一刻,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冗长的号角声,正顺着西北长街往外奔逃的羌人一听,脚步皆是一顿。
沈佑心中更是疑惑。
这号角声吹得没头没尾,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是敌军太多,云阳守不住了?
不能吧?
他这边还没想明白,又见原本领着将士们站在前方的宋玉昭带人往外追去,原本前来进攻的羌人,到如今反而成了被攻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