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没少跟我夸你们,都说说你们这几年做的好。”祁夏青捋了下头发,尴尬着沉默两息,又笑着开口,“提到老常,我想起来我有个侄子,祁庭之前几个月从港城回来,下个月就要走了。老常还说让大成抽时间跟他见见,港城那边也是有市场的呀。”
“这不好吧,祁姐。我们罐头厂的名声可没有老温在的时候名气大了,现在还有其他新出的厂,都比我们强。我也不求大成有多大本事,能勉强顾着一家人的吃喝就行。东西卖到港城,那哪是我们这样的厂子能巴望着的。”
“美娟,还那么谦虚。”祁夏青嗔怪开口,“那些新干的厂子你看着怪厉害,说是请的什么新师傅,用的什么新机器、新工艺,可他们再怎么做都没有咱们地道的海市味。”
“我觉得啊,整个海市都只有你们家厂做出来的罐头,那才是正儿八经能代表咱们海市的罐头口味。”
坐在一旁充当吉祥物的温暖差点没笑出声。
他们一家四口人祖籍硬是找不出个海市人,却还能建起海市最地道的罐头厂?请来的师傅哪怕之前主业是做大锅菜的厨子,随手瞎抓的配料也能熬成海市最地道的罐头口味?
有钱有势的成年人往往最擅长满口谎言,指鹿为马。温暖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先给温爹上柱香,还是先给亲妈颁个奖。
赵美娟实在太有表演能力,她的表情在一分钟内变了又变,从最初的感动震惊再到最后的热泪感谢,极其生动。
紧紧握着祁夏青的胳膊,就差对着她哭出两行泪了。只是最近哭的有点太多,毒实在排不出来了。
“祁姐,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您可又一次救我们家于水火。”赵美娟拿纸巾盖着眼,猛力地擦了擦,好得是擦红了眼角,多少有了个感谢的现实写照。
“你快别这么多,都是合作需要。我侄子来海市本也就是为了谈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着也得先紧着自家人。”祁夏青虽然不说,但是还是很享受别人的夸赞与感谢,忍不住多说了句,“刚好赶在节前,明天就喊大成跟庭之见一面签个合同,早点把定金打过去,也好给工人发补助。”
赵美娟喜不自禁,强压下嘴角:“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不赶,庭之有时间。他之前都还说想去小暖的广场参观一下,说是模式很新颖呢。他来海市那么久都没见过。”祁夏青把话题引到温暖身上,“小暖,你明天有时间也可以跟见见庭之见见,你们可都是大学生呢。”
她迟到早退,课从上不完,算哪门子的大学生?
“抱歉啊,祁阿姨,我明天跟朋友约好了。”温暖放上最后一枝花,低头朝花瓶系上丝带,柔柔地给拒了。
她之前跟祁庭之接触过,也坐下来实打实地说过话。
祁庭之曾表路过对她投资的工地项目有感兴趣,但也很是可惜地告诉过她自己这次回来只是祭祖和探亲,没有任何投资和合作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小两月过去,他怎么有了改变,但多少是跟祁夏青有点关系。她甚至都觉得祁庭之根本不会投钱,最多是帮温成牵桥搭线。他人脉广,而且海市的东西也港城便宜太多,总会有人想给面子预定一批货。
祁庭之是个很重规矩和家族的人,不会打祁夏青的脸。既然如此,那她也没见的必要,反正是铁定能成的生意,祁庭之也不会想着骗温成。
不缺那点。
听到温暖的拒绝,祁夏青愣了下。
她很少被人当面拒绝,笑了下:“这么不巧。”
赵美娟这次倒没瞪温暖,只是依旧是拿着纸擦了下眼睫。
“小暖常生病,学校去的少,同学朋友也没几个。她想出去玩,就随她吧。她现在跟大成都有那什么代沟,估计去了也跟他们聊不到一起。”
“也是,庭之他们都比小暖大好几岁呢。”祁夏青毕竟对温暖心里有愧,没揪着不放,只是拉着温暖又细问了几句,“我听你常叔说,你临江广场建的很不错,都申请了省里的企业项目,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可真厉害。”
温暖这两月多少学了点东西,配合地回答了祁夏青的几个问题,并不谦虚,但句句都在点上,深入浅出地讲了下他们广场的运营模式。
祁夏青都挺入迷了。
“小暖,你这几年变化可真大。”
早就不复她记忆深处那副空有长相却不学无术,时常惹事情却还不讲道理的任性模样,现在她言之有物,说的话都能让人听进去。
祁夏青看向赵美娟,都有所改观:“美娟,你照顾孩子可真有功夫,两个孩子都被你教的那么好。”
老温走的早不当紧,可温家现在看来却不像个凋零样子。不管温成怎么样,但眼瞅着温暖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生意,还有着可以发展的人脉关系。
祁夏青心思不由动了动。
成年人交朋友一看人品性情,二看前程希望。谁都不想跟一个已经能遇见颓势的人长久相处,早过了单纯无忧的读书岁月,步步都带着考量。
祁夏青不肯放下温暖的手,拉着她对赵美娟夸了又夸。只是可惜了,温暖体质太差了,还落过水,怕是不好好生孩子。
她终是有些遗憾。
听人这么夸自己的闺女,赵美娟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在她无暇顾及的地方,温暖已经长出了自己的枝芽。她心里肯定是骄傲的,但多少也有些惶恐、迷茫和不安。
她们坐着聊了半个下午,祁夏青难得地留着吃了个饭。饭后,祁夏青又挨着温暖,迟疑且缓慢地开口,先是道歉又是感谢,絮絮说了许久,还给温暖拿了一对上了岁数的玉镯子。
亲亲热热,看着倒像是对温暖喜欢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