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已是很久之后的事,爆炸和暴乱都被上面狠狠压下。他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像是封口费,那些数额足以支撑他走过余下的学业。
那些前来医援的学生也都被送回了中心城,瞿千岱没有见到邱谓之最后一眼,只听说有个学生半夜拿着棍子砸碎了警察局的玻璃门。
那之后他只身前往当地给兰觅教授举办的追悼会,脊背笔挺地跪了一天一夜,直至体力不济昏倒。
后来的事情在他如今回想起来像是隔着一层纱,模模糊糊似真似幻。赌博的父亲在醉酒中去世,温柔的母亲缠绵病榻,在某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悄然离去,而他全身心读书,考上了顶尖的大学,离开了贫民窟。
瞿千岱一步步往上走,当年的稚嫩无知烟消云散,他不再尖锐,也学会了世故逢迎。
他从政,没有背景就全靠自己打拼,去最底层做最累的活,一点点实绩积累,他拿着无可置疑的成绩如厉鬼爬回了中心城。
他拿出确凿的证据,瞿亭案被平反,蒙受冤屈的他因此受到了更多民众的支持。
光亮和荣膺姗姗来迟,但瞿千岱总是不茍言笑,肃然端正。他不再是需要躲躲藏藏的小山,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做想做的事。
这样的他似乎已经摆脱了旧日的泥泞,旧时的奢望被他重新拾起。某天从中心塔离开后,瞿千岱主动去了首医,他低调地在实验室门口等了很久,当晚日落时他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邱医生。”瞿千岱招手,难得露出笑颜。
刚结束一天实验的邱谓之怔忪片刻,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瞿,瞿先生?”
alpha已经比他高了太多,肩背挺阔,站在身前时像一座高山。邱谓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报道上看见他的真名,恍若隔世的感觉几近将他吞没。
瞿千岱走近,含蓄地伸出一只手,他问:“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吃晚餐吗?”
长大的邱谓之羞赧了不少,笑容却是依旧的温和。听见瞿千岱的邀请他晃了神,随后欣然道:“好啊。”
久别重逢似乎是一件大事,但放在他们这一切都很平静。因为瞿千岱的身份,二人不会在明面上过多往来,但私底下各种联系从未中断。
这种微妙的平静,一直维持到邱谓之加入研究组织前夕。
瞿千岱问了他许多,邱谓之说自己已经关注了很多年,起始的时间正是兰觅教授带队前往玉夫镇医援的时候。
那个神秘组织行事隐蔽,不留下任何痕迹,因此邱谓之蛰伏了许久
瞿千岱总是很担心,邱谓之这样的人看起来温和,但一遇上自己决定了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后来才知道,兰老师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或许和那个组织有关。”
“兰老师没做完的事,我会帮她做完。”
那是邱谓之即将潜入之前和瞿千岱的谈话,他和瞿千岱约在中心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咖啡馆里。alpha坐在他对面,神情不太好看,紧拧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
邱谓之搅动着手下的咖啡笑了一声,他说:“不要担心我啦,多笑笑,好不好?”
瞿千岱抬眼看着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说是否正确。
他犹豫再三,正想要开口,邱谓之的通讯器忽然一响。
“我要走了,那边来消息了。”邱谓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有些惋惜地看向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清瘦的beta抓了抓头发,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快要离去时风衣的衣角却被坐着的人猛然拉住。
“怎么了?”邱谓之回头问,他对上了瞿千岱的眼睛。
瞿千岱心绪万千,他上前一步将邱谓之抱入怀中,beta没有信息素,干净纯然的皂角香气却比一切更让他留恋。
他低头,落下无人知晓的一吻,轻声说:“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