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绾,我早跟你说过,这些长得好看的文人就是信不得。”“你看……他还是背叛了你。”恍惚中,有人在耳边低语。杨韵转动着酒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自己醉了出现幻觉,还是真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阿绾又是谁?这个声音好熟悉啊。随着那声音一块儿出现的,还有一些奇怪的记忆。一幕幕在她眼前流转,朦朦胧胧的光影下,她看到了个身穿红色甲胄的俊朗郎君在院中练戟,身姿英武,眉眼如星。“来了?”红甲郎君转腕将长戟立在地上,展眉笑道:“明儿我就要出发了,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践行的礼物?”“你要什么礼物?”应声的是个清冷的女声。杨韵意识到,这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只要是阿绾你送的,我都喜欢。”红甲郎君脸上笑意更深,哐哐走近,“你当真要去赴宴?你别图他长得好看,你看看我,我和他到底是一个娘生的,我不比他好看多了?你若喜欢的是这张脸,你嫁我不行吗?”一只素白细嫩的手点在了红甲郎君的眉心处。那是她的手。“别闹。”“这怎么就是闹了?他可是大你整整四岁,与其找个老的,不如找我这个小的。”“即便成了婚,我将来还是能去乌特拉前旗看你,将来你回来,也照样能来我府上与我对弈。”“可我心悦你啊。”“你懂什么叫心悦吗?无非是儿时的玩伴没了,心里萌生了些占有欲罢了。”“阿绾你总是这样,我是小你十个,不是小你十岁,你不能总拿我当小孩子看。算了算了,我这都要走了,不想同你吵架,免得我们临分别了留下的还是不愉快。”交谈声被忽如其来的凉风吹散。杨韵陡然回神,却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上,车窗外夜色已深,明月高悬。“醒了?”对面的沈栩安递来一杯温茶,“喝那么多作甚?林福喊我来接人,我一看,你就差没倒桌子底下去。”“我什么时候出的林家?”杨韵捧茶啜了口,晃了晃疼得有些发紧的头,“林岳呢?我喝成这样,他就没喝高?”“别提了,林岳早被你喝趴下了,要不我来……你恐怕得拖着林福继续喝。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喜欢喝酒?”沈栩安道。他又问:“现在送你回去?你这一身酒气,要不去先去我那儿洗洗?别薰着小栗子。”“好。”杨韵喝完了茶,重新躺下。对于刚才半梦半醒间见到那些画面,杨韵暂时还摸不着头绪,但用长戟的红甲郎君,她知道一位——驻守乌特拉前旗的萧珩。我怎么会有关于萧珩的记忆?这与那份执着去上京报仇的念头是否有关?“头疼?”沈栩安看杨韵眉头始终拧着。“不是,只是在想方才喝酒时,怎么就没能从林岳嘴里套点儿东西出来。”杨韵半眯着眼睛,歪头去看沈栩安,说:“他嘴也太严实了。”饭桌上。林岳和她一直在互相试探。嘴里么是兄弟相称,心里全是算计。席间,林岳几次让林薰和林雅过来敬酒,想着三人喝倒一个,奈何他那两个女儿都有意帮杨韵躲酒。喝到最后,先倒下的成了林岳。“你以为他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沈栩安慢条斯理地煮茶,又给杨韵续了一杯,“林岳是寒门子弟,有今日这地位,既少不了他那夫人吴氏的帮衬,也少不了他自己的精打细算。”沈栩安多少是有点儿看不上林岳的。在这种人眼里,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妻子、父母、儿女,都是筹码,是他往上爬的垫脚石。上京时他见过太多。“我也是寒门子弟。”杨韵抿着茶说。“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栩安没好气地剜了杨韵一眼。杨韵眯眼一笑,把杯子放回去,换了个姿势躺好。醉意未散,她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便干脆裹着毯子,翻身闭眼睡觉。马车缓缓驶出。等到杨韵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沈栩安宅子的马房内。沈栩安亲自提灯在门口等着,见杨韵出来,提步迎上去,问:“头疼不疼?我让不白去给你煮醒酒汤了。”“扶我一把。”杨韵揉着额角。却不曾想,沈栩安脸色一变,用灯笼的柄托起了杨韵伸来的手。他这副模样叫杨韵觉得奇怪。“怎么了这是?”杨韵抬手闻了闻,“也没有很大酒气啊,你就那么嫌弃我?”“下次少喝点儿。”沈栩安避而不答。后院。不白已经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和热水,醒酒汤也摆在了一旁。“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小心些,别磕着碰着摔着。”沈栩安叮嘱道。杨韵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进门。,!她前脚进去。阮南音后脚就进了院子。“我娘说,圣人要册封我。”阮南音笑眯眯道。“那恭喜了。”沈栩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敷衍了一句。“杨大哥呢?”阮南音探头左右看了圈,“这都是他的功劳,我可得好好谢谢他,改明儿请他出去吃饭。”隔着门。杨韵应了声,说:“吃饭可以啊。”咚——人没了声儿。沈栩安几乎是立刻就冲向了门口,想也没想,直接撞开了门。屋内没有点灯。所有的光亮只在沈栩安手里的那盏灯里。“礼成?”“礼成!”沈栩安高喊。阮南音紧跟着提裙跨进门,张望了两眼,问道:“杨大哥,你没事吧?是喝多了吗?”哗啦啦的水声自屏风后传出。杨韵咕咚咕咚自浴桶里探头,瓮声瓮气地说:“没事,没事,我踩着水跌进了浴桶里,人没事。”一听这话,阮南音两手捂住了脸,“啊,杨大哥你在沐浴吗?那我出去了……怎么也不点盏灯啊?”“要我搭把手吗?”沈栩安隔着屏风问。酒意笼罩着杨韵,她虽然还残留着一点儿理智,但热水一泡,整个人便愈发的醺醺然,有些忘形了。好在……灯影照在青竹屏风上,一亮,杨韵立马清醒了几分,扬声道:“不用,我马上洗好。”:()帝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