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很懒散的老板现在手很麻利,从架子上拿了牛奶递给她,“三块。”
章韵宜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只好接了过来,从零钱包里拿出三个硬币给他,她在报亭前站了一会儿,唉声叹气,用吸管戳开牛奶,一边喝一边步履沉重地往站台走。
站台人更少了。
她随意扫过去,目光定住。
站台前,有个男生在喘着气,可能是跑步过来,他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一直看向的是车辆驶离的方向,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垂着头,看着地面上早已经被碾得不成样子的落叶,很挫败。
突然,一双雪地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的目光轻移,对上那闭上眼睛总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明亮双眸。
章韵宜错愕地看着他,都忘记了喝牛奶,“你……”
你怎么追过来了。
很奇怪,他明明也有可能是来坐车,但她就是知道,他是追来找她的。
陈阔直起身子,一路跑来他很热,早就脱了羽绒服,只穿着件长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章韵宜的视线下移。
其实他今天不止一次敞开过羽绒服,但只有这一刻她注意到了,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只能是这一分这一秒。
他的长袖领口处有装饰纽扣。
一共三颗,竖着的。
中间的那颗不知所踪,只隐约露出扣子被扯下来时断掉的一点线头。
章韵宜忽地怔住。
第60章
在章韵宜走后,来麦当劳的人越来越多。
陈阔独自坐在座位,大脑也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迟钝到有人端着餐盘过来问他“请问这里有人吗”时,他习惯性地回答,有。
这里有人吗?
有,但她已经走了。
骤然间,他心里有闷闷的疼痛感,他不知所措,因为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一次来得缓慢,但铺天盖地,比上一次还要多。
“没人。”
他匆忙叫住了那个准备离开的人,接着手忙脚乱地起身,再也没有半分迟疑,冲出店里,一路不停歇地奔跑,很累,但疼痛感也在慢慢减轻,直到看到她时,全都没了。
这一瞬间,全世界都在虚化,站台上的人不见了,声音也消失了,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章韵宜有话想问他,但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堵着,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他偏头,笨拙地咳了几声,还要跟她解释:“我没生病。”
就是跑过来时太心急,有些岔气,咳得脸红。
章韵宜握着牛奶盒,闻言抿唇轻笑,“我知道。”
她还没问他找过来是有什么事,他在呼吸彻底平复了之后,定定地看着她,将手伸到她面前摊开,他的手掌上是套餐玩具,“这个你忘记带走了。”
这一路跑过来,他都死死抓着,掌心都被硌出了痕迹,看得出来有多用力。
她下意识地想笑,但笑不出来,“我不是忘记带走,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不是说了吗。”
陈阔张了张嘴,“我忘了。”
他只好将手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陈阔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可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他无法分辨出那些话是对还是错,于是又陷入了沉默中。
章韵宜也不催促他。
可她要坐的那趟车来了,稳稳地停在了站台前,轮胎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也惊动了陈阔,他侧过头看去,在聊天中,他知道她要坐的是这趟车,车来了,她要走了。
他不能再拦着她回家。
好像冥冥之中,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那些没说的话即便不是错的,也是不合时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