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员外听见敲门声后,便怔愣了下:“不是让你吩咐下去了吗?”
管事的道:“我是吩咐了非急事不得……莫不是仙家弟子来了?”
——俗世间总爱称他们这些修道的作“仙家弟子”。
秦追心道我不仅来了,还在你门口了。
管事的来开门,瞧见秦追温乎如莹、霁月光风的气宇,连脸都还没看清,就忙拱手深深一拜:“仙人。”
屋内的冯员外一惊,也忙走了出来,边走边拜:“不知仙人来访,有失远迎。”
秦追摸了摸自己的脸,用玩笑缓和了气氛:“不觉得我是匪人,倒是第一时间觉得我是修道弟子…看样子我这张脸长得确实很有优势。”
冯员外和管事的却不敢松懈,这冯员外也是个打交道的好手:“仙人说笑了,您珺璟如晔,怎会有人错认?”
他示意秦追往正厅那边请:“不知仙人此次到访,是有何要事?”
“坐就不坐了,我便直说了吧。”
秦追道:“你屋子里养的那只鬼,姓甚名谁,养着作何用处?”
冯员外顿了顿,他望着秦追,看着面前介于青年和少年间的仙家弟子,想虽然冒犯,但便是京中的花魁也比不上他半分啊。
他在秦追的注视下,沉默半晌后,再次冲秦追深深地拜了下去:“在下不敢瞒仙人。这院中确实布了养鬼的阵法,养的是我儿冯青追。他在数月前遭人暗算,横死在外,夜夜托梦于我们,我们这才布下此阵,想知是何人害死他好求一个公道……等我儿能够诉出苦水时,我们便会撤了此阵,请高僧来渡我儿,还请仙人高抬贵手。”
秦追觉得他所言非虚,但想想自己因为未来的结局……他决定问问在这些事上因为太过相信人而吃过大亏的未来的自己:“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罗恩知他说的是真,但:“无论真假,你都不可能当作没发生。”
他来探查了,报了无事后,若还是“闹鬼”,定会再上报道盟,届时别人来探查…就不一定是秦追来的这个结果了。
秦追低叹一声:“确实。”
他好似并未注意到自己避开了问题,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斟酌着与冯员外将这利害说了。
冯员外听罢,抬起了脸,眼眶都红了:“仙人……”
约莫是听出来了秦追也想放过他们,但不能做主,他眼里有几分求助的意味,希望秦追能帮帮忙,想想办法。
——毕竟无论如何,秦追都是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的。
秦追沉吟片刻,在识海里问自己:“你还能再下个禁制么?”
不需要多解释,罗恩知他的意思。多个禁制,就是束缚住这只鬼,若是他干了些害人的事,便叫他魂飞魄散,也是一重保险。罗恩毫不犹豫:“有。”
秦追就同冯员外道:“我确实有法子,只是需要你们配合一二。”
冯员外的眼睛又恢复了光亮:“仙人您只管说!无论是什么,我们都愿意!”
秦追同自己交换了身体掌控权。
于是冯员外便感觉到面前的人,倏地多了几分冷寂:“阵眼在你身体里,是么?”
识海里的秦追:“啊?”
他头一次听说阵眼能在人身体里的。
不过也是他见识不多。
冯员外看着秦追的目光,登时又多了些变化。
他再度深深拜下去:“是。”
罗恩:“那我画一道符,你喝下去。这道符既可以保你儿子平安,也可藏住他的鬼气,日后他也不会夜夜阴气浓郁之时啼哭。只是为确保效果,今日你便不要进食了,水也不能喝。”
冯员外都没有问这符对他有无害处,就应了好。
罗恩就说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黄表纸、柳叶水。”
冯员外看了一眼管事的,管事的便立马去办了。
在等候的过程中,罗恩坐了下来。
他没喝侍从上的茶水,而是低着眉眼,一只手轻轻圈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指腹摩挲了下。
秦追在识海里看着这一幕,也感知着这一幕,不由微顿。
……感觉有点奇怪。秦追也意识到什么,在识海里问自己:“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