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下嘴角:“东厂的手段你应该听过一二吧?”
秦追当然听过。
他虽被父皇遗忘在这宫中,但不是足不出户、闭塞至极。
秦追低着头:“厂公放心。”
罗恩满意地招招手:“赵宝。”
赵宝忙上前:“厂公。”
罗恩抬抬下巴:“你先守在这儿,哪个不长眼的敢毒害咱们未来的陛下,一律按刺杀天子处置。”
诛九族。
赵宝唰地一下就单膝跪下:“属下领命。”
罗恩没有交代别的,只又看了眼秦追,略有些嫌弃他身上的旧衣,但想想这人穿得如此,都这般风,便更有兴趣了。
他离开了这破落的宫院,赵宝也没有要与秦追行礼道些什么的意思——从罗恩坐上厂公的位置,接过掌印太监的职儿起,他们便知道一件事。
他们的主子只有罗恩一个。
罗恩没发话,旁人便什么都不是,最多客气两下。
秦追也不在意他不把自己当皇子看,这么多年来,他的地位连内务府的掌事太监都不如,他早已习惯。
他只伸手扶了泪流满面的嬷嬷,扶着她进屋,再合上了屋门,才开口道:“嬷嬷,你别哭了。”
他给她倒了杯茶,轻声:“你知道的,他是九千岁,是东厂厂公,外头都说,他比夏士诚手段还要更狠,人也要多几分疯劲。皇上畏惧他胜过夏士诚我又如何能说不呢?”
嬷嬷悲戚道:“早知今日我会成为你的软肋,叫他拿捏住,我便早早一头撞死算了!”
秦追苦笑:“嬷嬷,就算没有你,我若是想要活下去,也只能顺从他。”
除非他一辈子都不会被罗恩瞧见。
秦追:“嬷嬷,你是知道的,我活得太难了…我舍不得就这样死去。”
他握住嬷嬷的手,低声道:“嬷嬷你也是。死是最容易的事,一条白绫、一瓶毒药、一条河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珍贵的了。”
嬷嬷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想法,她只是
“唉。作孽啊。”
嬷嬷叹道:“我看着你长大,同阿意越来越像,我便觉得这不太妙。”
阿意便是秦追的母妃,当年的“玉妃”,她本名叫江解意。
秦追微微摇头:“嬷嬷,人要往前看的。”
他勾勾唇,还能安慰嬷嬷:“指不定我日后的日子还不错呢?我都要当皇帝了,吃穿用度…罗恩总不会苛刻我吧。”
嬷嬷知道他不想叫她难过,可秦追越是如此,她就越是
“好孩子、好孩子”临近腊八,罗恩要出京一趟。
倒是不远,只是有个案子他得亲自去才放心。
所以这日早膳秦追是自己用的。
约莫是罗恩同他一起用膳太多次,他已然习惯,如今桌上只有他一人,他还有些别扭,思绪也不由飘远。
那赈灾银两的贪污案,大抵是过去了。
薛相并未求到宫里来,但罗恩作为东厂厂公、掌印太监,在宫外亦有自己的府邸,所以薛相到他宅邸上谈,或者是在宫里别的地方聊一聊,也很正常。
左右都是他无法知晓的。
他只知早朝追,仍旧见薛尚书站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秦追垂眸,放下了筷子。
小圆子抬眸看了眼,走近了几步:“殿下,今日早膳不合胃口?”
“不是。”秦追轻声:“是我有些吃不进了,可能睡太饱了。”
他站起身:“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