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弯腰伸手,将少年抱起。
李追远察觉到了,睁开眼,看见是刘姨后,就又闭了上眼,他太累了,睡得正香,不想中断。
刘姨将少年抱到二楼,本想将他安顿进客房继续睡。
阿璃却打开自己房间门,看着她。
刘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拗不过,还是将少年放到阿璃的床上。
离开前,她还顺手点了一根助眠的熏香。
阿璃拿起自己的薄被,按照在老家时少年的习惯,进行工整地折叠,然后将其盖在少年肚子上。
随后,女孩在书桌边坐下,将一沓黄符纸放在面前,提起毛笔蘸上朱砂金。
笔锋落下,一气呵成。
每画完一张符,女孩就随手一挥,这张画好的符纸就自己飞到墙壁上贴起。
女孩一口气画了一墙的符纸。
放下笔,将其抵在砚边时,失去约束且早就不堪重负的毛笔,直接开裂散开。
女孩不以为意,抬头看着墙上的三种符纸。
先一招手,一排符纸落下,叠落于女孩掌心。
再一招手,第二排落下,随后是第三排。
每一叠,女孩都以绳线绑好,然后将三叠符纸,放入少年的书包。
一下子画了这么多符,女孩也感到了疲惫。
她将书桌边的椅子倒转向床,坐上去,双脚踩在床边,双手搭在膝上。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像是在李三江家东屋里那般,她坐在屋内,坐在小板凳上,双脚落于门槛,只是现在,门槛上多了一个陪着她一起晒太阳的熟睡少年。
过去,她最讨厌的事就是睡觉,因为每次一闭眼,那些东西就会立刻蜂拥至她面前,对她进行戏谑、恫吓与诅咒。
每一个,都在诉说当年被某位先人镇压的仇怨,誓要将这一切痛苦让其子孙偿还。
可她身后,那些昔日镇压这些死倒邪祟的先祖牌位,却一个个龟裂,毫无动静,就这么漠视着她一个人,面对外面的一群又一群。
小时候,她见奶奶喜欢对着牌位说话。
她也曾学过,在梦里,对着那些牌位哀求,但回应她的,只有寂寞无声。
后来,她知道了,其实奶奶也清楚,她说的那些话,牌位根本就听不到。
她喜欢收藏男孩用过的东西,因为那上面留有男孩的味道与痕迹,那一件件被填满的收藏箱,是她的底气,是她睡梦中的稻草。
现在,她累了,她疲惫了,她想睡了,然后,她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她回到了那座古朴的屋内,外面下着雨,雨幕中,一道道恐怖的阴影正在浮现。
她来了,它们也知道她来了。
女孩站起身,这次,她没坐在屋内板凳上,而是坐在门槛上,半个身子露在屋外,她后背抵着门框,看向门槛另一端。
在心里,想象出他正靠在另一端的样子。
柳玉梅曾不止一次提醒过李追远,走阴太频繁容易失控出问题,会分不清梦与现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性,但长辈的经验也不是没有道理。
床上熟睡中的李追远,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皮颤了颤。
然后,在阿璃的梦中视角里,男孩就真的出现了,靠在门槛上,继续熟睡。
外面,鬼哭狼嚎。
女孩也闭上了眼。
第一次,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在入睡时,嘴角出现了两颗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