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已十分有眼色地悄然离开了现场,沈修远则沉默了一会儿:“……温琅刚才下楼去了,无忧没有追出来。”
百里浪点点头:“看来是又吵架了,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他俩一路又是冷战又是吵架的,唉,怎么就不能好好谈谈呢。”
沈修远的屏障在温琅出门时便已撤下,这时正想提醒百里浪,却已经来不及了。
“百里浪你刚说什么呢?”门猛地开了,无忧脸上笑意全无,抱着手一步一步逼近这边的房间,百里浪表情一僵,尴尬地笑道:“没,我什么都没说,无忧大哥你看,温琅刚往楼下去了,没往这边走。”
无忧脸一黑:“谁说我要去追他了?不去,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什么事!”说完靠在沈修远他们这间的门边,气得不得了。沈修远失笑,好心多说了一句:“你别忘了这是洛城,问情楼和三合盟可时刻盯着咱们呢,你就当真放心?。”
无忧一时梗住,索性梗着脖子说:“别说得好像他没能力自保一样,又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反正明早就走了,他还是得回来!”
“……但我记得你和我说,当时子衿小妹和修远兄弟都差一点折在这……”百里浪嘴欠道,这下无忧彻底哑火,他也清楚此行处处都是他人眼线,略微冷静了一点想想,无奈地扶了扶额角:“我去找,我去找还不行吗?”
说完摆了摆手,回屋抄起朔风,飞快地下了楼。
百里浪这回确定无忧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欸你说,他俩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上个月在你们门派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沈修远大概猜得到上个月的原因,但总不好直接告诉百里浪那是因为有你这个客人在总得顾着点面子,只能先回答前面的问题:“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吧,我和你实际帮不了什么。”
百里浪深以为然,先离开了门边,沈修远关上门,却一时没有睡意。
他在想房顶冷不冷。
无忧提剑奔走在洛城的大街小巷中,温琅身上有他送的好几件小东西,上面有的阵法能够定位,只是需要距离不远,无忧使了好几回术法都得不到回应,立时就慌了。
根据上次的事,洛城实则是问情楼和三合盟共同盘踞之地,他们几个这一路都会是这两个组织的目标,尤其是沈修远,但沈修远行事谨慎,那些人说不定就会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他刚才真是气极了才没跟着追上来,此刻悔得不行,又碍于规矩不能喊温琅的名字,只能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他这会儿已快到了洛城最繁华的地段,但此刻已然夜深,半个行人都没有,寂静得过分,连半盏灯都没有,仅能凭借月光看清前路。
过度的寂静反而突出了几分诡异,无忧抬首望月,一算时间……不对,这时候应当还有一二店家还亮着灯才合理。
无忧心猛地一沉,也顾不得那些个规矩,朔风悄然出鞘,随后屏息凝神去感知周遭的灵气流动。他感知的水平不如龙渊和沈修远,要集中更多注意力才行,静静等了一会儿,无忧才睁开眼睛,立刻提起朔风赶往一处窄小暗巷。
有血腥味。
那暗巷旁的店面老旧不堪,像个破败的茶楼,无忧无暇去看,那一点血腥味令他心焦不已,待他来到巷口,瞳孔立时缩紧。
“小琅!”
靠在墙壁上的人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他的剑落在脚边,左手臂汩汩地流着血,右手则正在为手臂上的伤口敷药包扎,见来人是无忧才将强提着的气吐出来。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不答应你的话,还不如不见面的吗?”
无忧匆匆忙忙跑到温琅身边,三两下帮人包扎好伤口,等打好结了才说:“什么不见面,我说气话你也信吗!我哪儿舍得不见你,你好不容易答应同我一块儿,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
温琅笑不出来,也答不上话,无忧看看他实在不佳的脸色,俯身捡起碎星插回温琅腰间剑鞘,又收好自己的朔风,将朔风也挂到腰间了才转身说:“上来,城里不能御剑,我背你回去。”
“……伤的是手,又不是腿。”温琅小声道。
无忧被他这话激得脸都红了半截:“这不是想离你近点和你说说话吗!还不是怕你脸皮薄才没直说……不乐意就算了!”
温琅哑然失笑,伸出右手环到无忧身上,低下额头抵在无忧肩膀:“那你当心些,我左手使不上力了。”
无忧听得心疼,默不作声地把人背起,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怎么又轻了……百忘崖也不成天吃素啊?”温琅选择沉默。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会儿,无忧才又开口:“以后不吵架了,好吗?”
“……好。”温琅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心软了。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的无忧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但一想到他们这次吵架的缘由,还是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那我想听你说的那句话……以后什么时候能说给我听一回吗?一回就好了。”
温琅伏在无忧背上,平素性子温冷的人只一瞬便红了眼眶,他闭了好一会儿眼,才在将要踏进闻鹤楼前悄悄蹭了蹭无忧的衣服。
无忧以为他是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而其中真正的意味,也许只有温琅自己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