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冀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出格之事,他只朝着马车深深望了一眼,深沉的眸光落在她的面上。
他从小就知晓他的未婚妻长得漂亮。她如同世间最华丽绮罗一般映着光晕的发,面庞洁净而白皙。
无论过去多久,梁冀永远记着她的相貌。
盈时仍是那个盈时。见是他立即便将布帘重新垂落下来,挡住了外头人的视线,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啊,她倔强而又骄傲,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低头一下。认准了一个人便不会回头。
梁冀知晓她听得见,他想问她,梁昀对你好不好?可仔细想来这话当真是可笑了。
这一路以来,梁昀为她做了许多,许多她都不知晓的事……
梁昀为她做的一切,也曾是那个少年意气风发出征时想要为她做的。
她从小就告诉自己,她想要找到她的爹娘。
那时,他便暗自有了念头,想要为父报仇,想要夺回平州,想要寻回她父亲尸骨。
可惜兜兜转转他什么都没做到,却只是再三伤害她。
马车未曾停下,愈行愈远。
梁冀坐在马背上,目送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他眸光出神良久,才掉转马头,夹紧马腹,一抽鞭融入山林。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已经错了,不能继续错下去。
……
返程略有些着急,盈时总算在融儿的满岁前两日踏回河东。
桂娘抱着沉睡的融儿迎上来,“娘子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奴婢与几个嬷嬷们为小郎君的满岁宴都快急慌了神,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盈时接过睡熟的融儿,见到孩子还是自己走时那般模样,似乎长大了一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小声道:“总算是赶得及。”
抓周礼盛不盛大无所谓,至少母亲与父亲,总要有一个在身边。
桂娘又问她这一路是否顺利:“可有见到老爷夫人的墓?”
盈时颔首,“见到了,在平州一处山野里。被原先府上那位叫三喜的老仆收敛着安葬了,您可还记得他?我本想叫他随我们一块回来,可他却是不愿,要继续守着我父母。我只得差人去给他赠去了一些薄银……”
桂娘一听,当下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连连颔首说:“记得,怎么不记得,年岁比我还大许多。年轻时最是老实憨厚的一个人,听说原本快要冻死了,叫您父亲救下来,可惜因为不识字只能安排去了马房当马奴,那活儿可不清闲……谁知晓,谁知晓这么多年,他竟还……”
盈时亦是叹息了一声,说:“公爷说等安定些就与我将父亲母亲的棺椁迁回陈郡,到时候也能将老人家一同接过来。桂娘,您可要保重身子,到时候我们一同过去好不好?”
桂娘拿着帕子抹眼泪,怕吵醒了小郎君,压抑着哭声,嗓音里却都是欣慰:“自然是要去的……娘子,公爷是个好郎君,心里想着您呢。以往我总忧心您的往后,可您却是否极泰来,日后日子一定会越走越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