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融儿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并没有往旁处去,反倒依旧坐在原地朝着母亲伸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
盈时强忍着不去抱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子藏了起来。
融儿瞧不见母亲,这才收回视线,垂着脑袋认真往前爬,去看周围的各式小物件。他先是爬向那堆金银玉器,小手甚至在一只金元宝上摸了又摸,众人心中已经想好了要夸赞的词,却见他又很快松开了金元宝,继续向前。
接着,融儿朝着角落里的一枚玺印爬去。
那是一枚白玉螭虎玺印,螭虎钮栩栩如生,玺身刻着古朴的篆字。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融儿费力地将玺印抱在怀里。
兴许是母亲悄无声息消失了一个月,给这个小孩儿留下了许多不好的回忆,他瞧不见母亲又以为母亲要离开了。
融儿藕节一般的手指攥着手中的玺印,就又要去找盈时。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便有许多女眷们迎和着:“小公子能抓得玺印,定是有治国安邦之志,定有一番大作为!”
诸人纷纷点头称赞起来。
盈时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很难想象如今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屁孩儿,日后是如何的不凡,又是如何有治国安邦之志。
女眷们正夸赞着,便见香姚脚步匆匆自屋外赶来,她走近盈时,朝着盈时耳畔低声道:“娘子不好了……章平方才接到信,您走后没几日魏博整兵又围了平州!”
盈时听了这话,面容微白。
自己走后没两日就被围困了?如今消息才传来,岂不是已经距离围城过去了小半个月?
盈时胸口呼吸渐渐闷起来。
她只是片刻的担忧,周围女眷们已是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盈时只得重新坐回椅子上,抱着融儿心跳的厉害,却偏偏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今日过府参加融儿满岁宴的都是河东当地豪族,守城部曲家眷,所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而她们如今都在盯着自己一举一动。
章平来报给自己,想必是她最先得到的消息,自己若惊慌惶恐叫底下人看去只怕会以讹传讹,越传越乱。
到时候梁昀便是能□□战局,河东这边反倒人心惶惶了。
这许是盈时第一回直面自己如今深处这个位置,肩上早就无形中承担了许多责任。
许多事早已不是她想或不想,她早已退无可退。
她想破了脑子,也想从前世的记忆中寻找些有用的消息出来,前世的走向。可显然,任由她想的头疼——可一个被困于京城内宅之中的病弱女眷,能知晓什么外界消息?又如何能确保消息来源与准确性?
盈时想着想着,竟对自己渐渐升起了失望。
自己若不是上辈子浑浑噩噩,该知晓的不知晓,时局大事一点点也不记得,如今也不会这样难过,也不会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这辈子若是真同上辈子不一样……盈时面色苍白,指尖都止不住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