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鬼怂了,缩起肩膀,“我还是更喜欢在主人身边。”那南派没日没夜审判人心,它一想就要吐,于是谄媚地看向陈鹤年,但又被于林吓得一哆嗦。
“我还是要把它赎回去的。”左贺揉着面团,顺带看了眼惨白受惊的镜中鬼,“前几个月的工钱一共六千,我已经放到镜子里了。”
陈鹤年听了,忍不住问:“你们南派那么有钱,下山历练的子弟,一年不超过十位,你工钱怎么这么少?”
左贺摇头:“山门自有安排,弟子不会过问。”
一说完,就传来大笑。
只有一个人笑,他笑得抽筋,弯下了腰,嘴一张,还拍着手,又滑稽又莫名其妙的,连桌子上的淀粉都给拍飞了。
周羡之笑得停不住,陈鹤年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不想干活儿使出来的阴招,没忍住,过去踹了他一脚。
周羡之屁股上留下了一个白脚印,他笑够了,才凑到陈鹤年耳边,悄声说,“别提了,他就是个冤大头,被他那个贪心师父给抽走了百分之九十的钱,去买名酒去了。”
陈鹤年听笑了,但一笑完就瞪着周羡之,“你们果然一个德行。”他看上去有些生气,拿起擀面杖就丢到周羡之脸上,“你自己擀八十个饺子皮,别想偷懒。”周羡之脸僵住了,笑不出来了。
擀皮弄馅,花了三个时辰,只有左贺一人会正儿八经的用厨具,准备好了材料才开始包,做会儿歇会儿,丑的怪的,五花八门,忙完的时候天黑了个彻底,饿了就提前把饺子下了。
小白吃了生肉饺子,还画了符把熟饺子烧给了镜中鬼,谁也没落下,吃完了,他们去了楼顶,系好围巾把下颚藏起来,双手埋在口袋里,隔着玻璃窗能将外面的天与地瞧得清清楚楚。
十二点,一跨年,天上就炸开了焰火,鲜红的,橙黄色,转瞬即逝留下片刻的绚丽光彩。
周羡之笑道:“新年好哇。”
“新年好。”
他们齐声回应。
这个冬天,没有从前那样寒冷。
元旦一过,等到小年,除夕夜,鬼魂也不敢在这段时间冒头,他们想干活儿也没机会,都在新家里歇息,能做的事情也很多,左贺准备隆重的年夜饭,周羡之要去祭拜祖宗,姜皖打扫卫生,陈鹤年则裁剪红纸,写对联。
陈鹤年和于林的关系已不是秘密,左贺也是后来才正确定义了陈鹤年于林二人的关系,这让他无法再正视有错误的那段史料,周羡之接受最快最良好,他笑眯眯地指着两人中间的红线说,自己早算出那是一条姻缘线。
于林用手写了两个毛笔字,不满意就将纸揉成团直接烧了,还是得由陈鹤年来下笔。
陈鹤年说:“我的笔法不如从前了,你的还是一样丑,怎么,批阅文书还没有锻炼好你的书法?”
于林说:“直到我看到堆成山的奏折时,我才更能体会你的辛苦,那些被地方朝廷养着的官员,有的,甚至连吃了什么,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写在奏折上,看那些没用的东西,实在是苦矣。”
陈鹤年笑了,他拖着那只握笔的手,沾了墨,稳稳地提笔落纸,写上一次就找回了感觉,显出一副古朝文人的风韵来。
于林只是看着,他注视着陈鹤年的没有打搅,直到他写完为止。
“写了什么?我来瞧瞧。”姜皖也走过来,墨还没干,她就蹲下来看,念出来:“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念完,缩起脖子有些嫌弃地说:“哪家人会这样写春节对联的?你们也太腻歪了,省省,我都看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