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滚滚隐于层层浓云里,空气被压得密不透风,隆恩殿森然如顾。只是这样的宫宇压在眉目里,又添了几成荫翳。
按照雍国的规矩,第六十三天,“九七”日又称“离魂日”,寻常人家亦要召集亲朋故旧聚首一堂,定一定当家人,分一分家当,算是给亡故之人一个交代。
雍皇牌位耸立,嫔妃皇嗣皆身着重孝,香烟缭绕的诵经声中不时有人抽泣。
觉枫远远看去乃是五皇子晴萦。齐妃妍丽的一张脸,被他泣得紧锁眉头,满是嫌恶,又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晴暄站在云后一侧,所有反复礼数皆不苟照做,只留给众人瘦削背影。
觉枫稍稍抬了抬眸,远远看见晴暄侧脸,素净面容没有一丝喜怒,连唇也几乎是白的。
诵经声悠悠停息,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
队列中跨出一人,乃是司礼郭秉丞,他怀中抱了明黄诏书,向云后和晴源分别施了礼。
云后轻轻颔首,晴源面无异色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开始。
郭秉丞刚待打开诏书。
隆政殿外急急跑来一名侍卫,诚惶诚恐地向云后和晴源两人低语了几句。
云后美目微睁,说了句“快请。”
话音未落,已一队人马,约莫有七八人从殿外携风带雨地踏了进来。
为首的也擎了卷诏书,快步走到殿中。
觉枫见了那人转过的正脸,吃了一惊,那人正是廉谦。廉谦似乎也正朝他这方看来。
隆政殿冷窒了一刻。
廉谦端端打开诏书念道:“奉奕国摄政王旨意,奕雍邦交,青山一道,风月同天。雍主离世,痛哉惜哉。今其皇六子晴暄,宗室嫡嗣,天意所属,敕封庆阳君,授以册宝,以固两国之谊,以繁四海之心。”
觉枫听在耳中,奕国诏书言辞已是竭力克制,雍国本便为从属之国,国主册立应是早早报与奕国知晓,只是一般说来,并不会临场变卦。
他脑海中印出盛镜尘当时面貌。红通通的一双深眸,露出天地倾覆便在眼前的惧色,仍说出那句“你想要晴暄做雍国之主,本王帮你。”
云后竖起的凤眸又增添了一番愉快,她使劲儿瞥了瞥云再宁。
云再宁赶忙出列,拜倒山呼:“六殿下宗室嫡嗣,天意所属。”
原本便是云后深植的那派朝臣见此情景,皆齐齐俯下了身子,口中纷纷疾呼:“六殿下,天意所属。”
满满当当的隆政殿眼见着跪倒了大片。
众人垂首,默默等待着,殿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