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是谁呀?走路看着点路呐……”
姚芊漱还未抬头,便先听见了这熟悉的嗓音。她心头一颤,可还未来得及停下脚步,便撞在那人身上。
那人大腹便便,皮肤黝黑却满脸堆笑。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活像一颗行走的卤蛋。
“师父……”姚芊漱嗓音发涩,心虚得不敢抬头,“您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比武大会吗?”
“我若不来,你又打算往哪儿溜?”
那人咧嘴笑着,露出两排细碎的白牙,眯起眼睛,脸颊的肉微微颤动,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眼底闪过的一抹精光,分明是一点都不好糊弄。
“汪汪汪!”
脚边忽然蹭上一团黑影,姚芊漱垂眸,便见一条通体纯黑的狗兴奋地绕着她转圈,尾巴摇得像要飞起来。
式微。
姚芊漱蹲下身,指尖掠过黑犬的皮毛,触感仍是熟悉的温暖。离开齐云寺的日子才过去多久,可如今再回想,竟已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丁泽微抱起手臂,脸上的笑意微收,语气玩味,“要是说不出个理由,别怪为师手下无情,把你带回齐云寺,陪式微看门。”
话音落下,他悠哉地吹了声口哨。黑狗立刻仰头狂叫两声,似乎跃跃欲试。
姚芊漱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心头那点酸涩几乎要溢出来。
她愧疚。
愧疚自己曾逃出齐云寺,愧疚自己放弃了师傅对她的教诲,愧疚自己在外面撞得遍体鳞伤,最后还是狼狈地回到了他面前。
可是,师父从来没有责怪她,甚至连一句苛责都没有。
她也曾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独自闯下山,可以成为他人的依靠。
可在真正的亲人面前,所有伪装都不攻自破。
“师傅……”她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有些哽咽。
丁泽微撇了她一眼,吊儿郎当道,“瞧你那怂样。”
“为师好不容易偷摸放你出来,你倒好,遇到啥事儿只知道跑。就你这样儿,不如好好在齐云寺安度余生算了……”
姚芊漱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师父的意思是……他当初是偷偷放她下山的?
不是驱逐,不是放弃,而是……偷偷放行。
她的心口一阵发闷,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师傅,我知道错了……”她声音低低的,微微低头,却努力睁大着双眼,害怕眼泪掉出眼眶。
丁泽微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忽然,式微猛地炸毛,对着她低吼起来。
“汪汪!”
姚芊漱一愣,便感觉到式微扑了过来,爪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腰上,狗头一扭,竟从她腰间衔出了一块黑玉。
丁泽微眼神一冷,“幽影咒玉?”
他腾地站起身,方才的随和尽数消失,那厚实的一拳便毫不客气地捶在姚芊漱脑门上:“啥东西都敢往自己身上带,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命了!”
一记重拳捶在脑门上,硬生生把那热泪盈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姚芊漱身子一欠,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说吧,这东西怎么来的?”
她攥紧拳头,指甲扣进掌心,低下头,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捡的。”
敷衍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丁泽微盯着她,目光里透出一丝无奈。
“行啊。”他忽然一笑,语调轻飘飘地道:“你捡的,那可巧了,为师也正好缺块砚台,不如把它碾了研墨?”
姚芊漱脸色微变,连忙抬头:“师傅!”
“哦?”丁泽微挑眉,掌心一翻,劲力震荡,那黑玉隐隐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姚芊漱死死盯着他的手,眼神动摇了一瞬,半晌后,她咬牙道:“……这玉邪性,师傅若想毁掉,还是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