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只觉手腕一麻,逼得他不由自主松开手掌。
短刀向地面坠落,半空中被一只瘦削的手稳稳接住,死死钉在他胸腹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间。
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掌柜倒吸着冬日里的凉气出“嗬嗬”声响,靠着柜台缓缓坐向地面,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可陈迹没有多看他一眼,已然往后院追去。
……
……
老吴翻上屋顶,在平房土屋之间跳跃起伏。
他回头看向身后,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却丝毫不敢停顿。他能察觉到,追杀他的人已经很近了。
非常近。
老吴再次回头打探,身后巷中有人影一闪而过。
林立的土屋仿佛平原上的金黄色野草丛生,有一头猛虎正奔行在野草之中,气息,脚步,全都没有。
你只能在野草丛缝隙之中,偶尔瞥见它一闪而过的褐色斑纹,直到它来到近处,你才能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挣扎,不过是徒劳。
老吴纵身一跃跨过一条胡同,他看到下方胡同有人影闪身而来,不好!
“下来!”
陈迹脚踩墙壁借力,奋力一蹬扑向半空。
老吴在半空中拧身鞭腿,朝飞扑而来的陈迹脑袋上踢去。陈迹抬起胳膊,用手肘硬生生挨下这一击鞭腿,顺势抱住老吴小腿,带着他一同向地面坠去。
咚的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尘土中一抹刀光乍现,老吴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朝抱着自己腿的陈迹刺去。
陈迹侧过脸颊避开刀锋,双手松开老吴小腿,握住其手腕反剪在身后,死死压在地上,将老吴脸颊压在尘土里。
陈迹无声的打量胡同前后,确定没人被刚才厮打声引来,这才俯身问道:“你们是为了给靖王报仇才做这些事?”
老吴喘息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迹稍稍放松反剪着老吴的手,放缓声音说道:“我与靖王府世子朱云溪相交莫逆,我能成为王先生亲传弟子也多亏靖王举荐,你们如果是为了给靖王报仇,我可以帮你。”
老吴昂起脑袋,将吃进去的土,混着唾沫吐在地上,斩钉截铁道:“为靖王报仇?我都没见过靖王,为他报哪门子仇?小子不用诈我,既然落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迹思索片刻,竟慢慢放开老吴的双手,靠坐在一旁墙根缓声道:“你们边军年前来的棉手笼,还是用我换来的。”
老吴疑惑:“什么叫用你换来的?”
陈迹想了想说道:“陈家与靖王做交易,只要靖王愿意举荐我去王先生那里,他们便给边军拨这笔银子。”
老吴双手撑地坐起身子,竟也不再跑了:“你愿意为靖王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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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突然问起:“你们把粮仓烧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老吴揉着手腕,嗤笑一声:“陈家公子,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将计划告诉你?我不跑了是因为知道自己跑不掉,不代表我信了你的话。”
陈迹平静道:“你们勾连景朝围困固原城,是想要引景朝入关,毁了宁朝么?可这样一来,会有很多人因你们而死。”
老吴哂笑道:“关我鸟事?他们又何时关心过我们的死活?谁又算过这些年多少人因我们才能活下来?”
说着,老吴挪动身子,靠在陈迹对面的土墙上,仰头说道:“我是嘉宁六年入的边军,先当步卒,再当斥候,打了七场仗,好不容易才捞到一身藤甲穿。当时我还有点嫌弃,老周许诺我说,等我升了偏将就给我整一身铁甲穿。可后来升了偏将才知道,姓周的他娘的就是个骗子,整个固原就剩两副铁甲了,一副他穿,一副胡将军穿。”
陈迹不知道老吴说这些做什么,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救兵,还是另有打算?
老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一石粮食从豫州、江南收归朝廷时就只剩九成,押运来固原途经洛城、运城、渭南、铜川、庆阳,这一路上官商勾结,联手将新米、新麦换成积年的谷子、麦子、苞米,到我们手上的时候,那些粮食都长毛了。若不是边军有高人指点,将这边陲军镇经营成商贾往来之地,我边军将士都不知道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