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净感受到柳砚衣衫的冰凉,她缓缓抬眸看着泪流满面的春来,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愈发苍白,她伸手试图擦去春来脸颊的泪,奈何手心已被血染红,没一会儿,春来小巧的脸被她染花。
她笑得惨淡:“哭什么……我为官身,护民,天经地义。”
是不是很感动?
是不是很后悔?
是不是对她另眼相待?
伤成这样了,若不再装上一把,委实太可惜,那些伤啊血啊岂不白白遭受?她吃不了这个暗亏,那就让春来那丫头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李净痛得要死,心中却实在暗爽,可越想着想着,倒是愈发荒凉。
曾经,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等着有朝一日一起形同旭日般神采奕奕,登上青云宫阙,再气吞山河般说出那句话,狠狠装一把大的。
如今却是再也做不到了。
“春来。”李净忽然开口,吊着一口气,“你是不是骗了我?”
说完,李净不受控制闭着眼,苦情戏还未发作,她心中暗骂道,关键时刻,昏了。
……
李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一片漆黑,似是又回到了父亲怕她逃婚将她锁进柴房那日,她又冷又饿,眼睛哭得红肿,喊破嗓子也无一人搭理她。
她很难受,头晕眩目,嘴里心里都发着苦,四肢百骸乃至一寸一寸皮肉仿佛不能呼吸,如同溺水窒息。
忽然,她感到一股刺眼感,闻到久违的阳光味道,她缓缓适应睁开眼,发现门开了。
门外晨光熹微,碧空如洗,那儿有个人影兴致盎然大步大步走过来,然后停在李净面前。
“李怀安,你傻坐在地上作甚!”
那人手提一笼食盒,里面是一碟点心。
他将食盒推到李净面前,颇为神气得意道:“来尝尝。”
李净小心翼翼拿起一块,小小抿了一口,她不知它是什么滋味,只是从心底里坚定认为当是可口无比。
甚至世上所有皆不及它。
那人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在她吃完第一块糕点后,他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永香铺的好吃?”
李净点点头。
那人尾巴翘的更高,愈发趾高气扬:“这可是陛下赏赐的御供,我只拿来与你分享过。”
说完,他又催促李净再尝一块。
她又拿了一块,送入口中,骤然那人瞬间化作一道触碰不到的光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净手一松,糕点砸落在地,成了一团碎渣。
梦醒了。
李净睁开眼,房里只有大夫一人,没有梦中那人的身影。
“你醒了?”大夫见她醒了,随口道。
李净觉得心口火辣辣的刺痛,扯着伤口不敢动弹,半晌,她看到自己起伏的胸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猝然看向大夫。
那大夫亦一脸古怪看着李净,见她神情慌乱惊诧,大夫不慌不忙又说道:“你且放心,我不是多管闲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