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这下不回答了,也没有回避李净的目光,是没必要告知,本与她无关,抑或是不方便不信任,种种原因,他选择了沉默。
但他似乎忘了,李净早已不是局外人,她是幽州的通判,在新知州上任之前,幽州城内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你不说没关系。”李净语气淡淡,“我来告诉你。”
“赵太傅私藏兵马于幽州,这便是他与苏氏勾结背后最大的秘密。”
闹事之人死后,后山巡逻,加固城防的官兵忽然来报,说在后山地下巨渠的空地上,发现了大量人吃喝行住的痕迹,遍地的马蹄印,还有一些残留兵器碎片。
转移一大队人马造成的动静需要用什么来掩盖,才能悄无声息。苏氏一案明明马上能连根拔起,此时战乱横起,全城人民同仇敌忾,聚所有精力于城前。
而对于她和窦唯一,这二位紧紧拽住苏氏这根线不放的幽州官员,妄想钓出背后之人,只需在这场战争顺手除掉好了。
李净此时不知是该惋惜还是庆幸,惋惜窦大人就这么被人算计得死去,庆幸自己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但李净看到柳砚听到她的推测之后,默认的模样,她心中还是落寞愤恨至极。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净声音镇定得异常。
柳砚也不再隐瞒:“蛮军来袭前一日,定安侯忽然传信于我,那时我走不开,便派人查看,窦大人死后,第一战结束,那时大军已被撤离。”
来幽州前,赵太傅早已谋划已久,他料到他苏氏勾结的目的,暗中一直在找罪证,借幽州知府之手欲除掉苏氏,以自己人谭氏相替,去接手与赵太傅的勾当。
而兵马所处之地,柳砚暗中派遣查探过多次,一直一无所获。
大军是分批转移的,蛮军来袭的第一日,行军必留痕迹,而在他摸清私兵所藏之地时,仅仅一日内,便已经转移得差不多。
在蛮军来袭的第二日,大军便早已远远离开了幽州城。
“所以你说,定安候被困于前线,无法支援也是假的?”
柳砚没想到李净会这样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净亦没给他回答的机会,继续说着:“蛮军根本没有攻打前线,而在你我商讨对策之时,你骗我,你说你不知道,说定安候亦被袭击的自顾不暇。”
“你让我向南翊世子求助,而这只不过是你想要拉拢他而需要遮掩的幌子,因为上京的人,白无秦在这里。”
他怕天子看出他的不甘心,忌惮他所谋划的一切,暗中结党手握重权,重蹈昔日柳氏的覆辙。
天子更不允许柳砚推翻他昔日的判决,忤逆犯上,妄图为柳氏一族翻案。
柳砚缄默。
“你知道我的秘密,你说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今来看,就当我心胸狭隘,你这样心口不一之人,我消受不起。”李净说道。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瞒着她,就算是不信任,但这不是私事,不是只事关一人的棋局,那么多人为此死去,他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一切,若是提前告诉了她,大家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她还活着,指责的话说不出口,她本该和窦唯一的结局一样,南翊世子也的确因为柳砚而来。
她也只能怪自己,没能早点发现这场阴谋。
李净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大人。”柳砚忽然叫住她。
李净还是停下脚步。
“是我考虑不周。”柳砚的声音从背后清晰地传来。
李净指尖微顿,接着她又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带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你别怪自己。”
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柳砚一时感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