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被放逐一年多,迟漪现在想要跟上同期的学习进度是需要付出努力的,书房的巨幅落地窗外,蓝调时刻渐沉进黑色里,换上一轮霜白的月。
学习中途,黄姨遣人来送过一轮水果拼盘和一杯常温西瓜汁。
迟漪全程没动水果,只喝了大半果汁。终于,费了些时间才将手里这篇论文大意翻译完毕,迟漪缓缓从笔电里抬起脸,轻扭了扭有些僵麻的脖子,起身又倒一杯清水润嗓,翻开桌上倒扣着的手机,通知栏里藏着几条未读消息。
换了新号码之后,社交软件都是重新注册的账号,所有联系人列表也都寥寥无几,这些消息应是他忙完了。
解锁屏幕,迟漪直接跳转p界面。
预料无偏差,只一条是靳明微约六点多发来的一个打招呼的可爱表情包,她也回以表情。
退出聊天框,往下翻,均是靳向东的未读消息。
“德叔和我说,资料全都办下来了。”
“在干什么?”
“吃晚餐了吗?”
最后一条文字是:“?”
接着便是约半小时前,拨来的一条未接视频。
大概能猜到屏幕对面的人是如何紧锁眉心,面容冷峻的,迟漪没忍住坏心眼地只是想像一下,唇角已抿动起微小的上扬弧度。
清了清嗓,她不紧不慢地回拨这通语音。
响了大约十五秒,语音接通。
听筒里先是灌过来一阵隆隆的风声,迟漪掌心紧攥着手机,走到窗前,半倚身体。
“Celia。”
静默夜晚里,他先开口,沉金冷玉般的音色隔着电流落下来,“吃过晚餐了吗?”
“黄姨煲了雪梨汤,很好喝。”迟漪压着话筒,呼吸很轻,故意问:“咦,黄姨今天没同大哥做汇报工作吗?”
分开这一周里,黄姨主动向上汇报的庄园工作日常里包含她的一些近况,不过也仅限于在是一些日常小事上。
譬如,为她设计的健康饮食计划,及她每日心情如何之类的。
而这件事上,也是提前得过迟漪应允的。
并不侵犯个人隐私。
只是此时此刻,迟漪故意想拿这事来呛他一句,好瞧一瞧,他这般情绪稳定的人在她刻意的为难之下,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喜欢“引诱”他脱去那一身温俭恭良,端方持重的外壳。
要他独独在望向自己时,不沉稳,不君子,她喜欢看他为自己意乱情迷时的深暗眼眸。
每一次抵达,她都会不争气地心跳狂乱而震颤不止。
靳向东当然洞悉她这般显而易见的心思,顿了顿,他的语气严肃了些,“你说得对,看来黄姨还不够尽职,下月该扣绩效了。”
“诶!你不准扣!”
“点解?”
霜雪般的月光探窗进来,抖落在女孩子浓长鸦睫上,投下淡淡的影,不知是想到什么,她轻呼一口气,吐字压得很含糊:“……黄姨对我很好的。”
即便知道只是一句玩笑,她却依然会为之而紧张。
而这样紧张又肉麻的话,大概也只适合在一个如此混沌模糊的夜晚里说出口,她想。
顿一顿,迟漪轻抿唇瓣,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向一旁的深棕色办公桌,上方累着一沓文件,而扉页上落着他的签名。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t?,想念的情绪在他即将返程的最后限期里忽然无限放大、满溢出来,占领着大脑皮层和140亿个神经细胞。
她的高敏感能更深刻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天秤失衡,为什么思念一个人而情绪翻涌的只是她呢?
在察觉到今晚情绪的过载后,迟漪强行回归理智,轻缓着呼吸,想转移注意力,于是抬眸望向窗外一轮皎洁,“靳向东,好可惜,你冇见到今夜香港月色好靓。”
电波里,一重一轻两道呼吸声,隔空地短暂交织在一起。
片刻,‘卡’一声门把手被转开,在这片寂静空间里轻响。迟漪怔了怔,忽感后方袭来一阵熟悉的无比真实的清冽冷香,她睫毛轻颤,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回身望去,一瞬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