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很多次你病情发作的时候,我心力交瘁,又怕丢下你,你一个人会活不下去。」
良久,秦彦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可是,我也会累,也需要人来安抚我。宋真雨……她和你不一样,年轻活泼,大胆又热烈,在她那里,我能获得片刻的安宁,和痛快。」
「但我发誓,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从没想过会和你分开。」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剖析自己,把那些卑劣不堪的心思坦诚给我看。
这一刻,记忆里那个穿着蓝白校服,冲我露出灿烂笑容的秦彦,是真的变成了水中倒影。
遥远如梦幻,轻轻一触,就裂成无数碎片。
我没有看到海边日出。
也没能留住十七岁的他。
我捂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笑:「算了,秦彦。」
「别找借口了。」
「如果你真的厌烦了这种生活,大可以告诉我,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我也一样。」
「无非是,你舍不得在我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拯救者形象,那让你觉得自己很光辉、很伟大。你苦心孤诣维持着一场泡沫,就连你自己都快相信了,自己就是那样深情的人。」
「可是,不是的,秦彦,你比那些单纯移情别恋的人要更卑劣,更下贱。」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宋真雨也是真心爱你。可你把我当作什么,又把她当什么?」
引以为傲的高尚皮囊被寸寸剖开。
秦彦颓然地看着我,嘴唇甚至没有一丝血色。
良久。
他涩然开口,一字一句:「好……我答应离婚。」
「静静,我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你。」
15
一个月后,我和秦彦的离婚手续办理完毕。
所有的婚内财产,他都留给了我。
包括存款,我们一起买下的房子,他接送过我无数次的车。
他只带走了一样东西,就是刻有我们俩名字的那对结婚戒指。
已经被我扔进垃圾桶,却又被秦彦重新翻出来,宝贝似的捧在怀里。
他把东西从家里搬走的那天,恰好是除夕。
我披着毯子坐在飘窗上,怔怔地看着窗外无数绽放的烟火。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
妈妈身体不好,总是去医院,每次都是我陪着。
小诊所里阴凉的风,医院走廊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构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候,我妈对我最大的祝福,就是身体健康。
「吃药很苦的,希望我们静静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但我很没用,病了这些年,没能像她说的那样健康开朗。
后来我曾无数次地回想过,那个噩梦般的傍晚。
我是不是不该穿裙子,不该涂唇彩。
在表哥醉醺醺地进门时,我是不是应该先躲在小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