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宗室中的老臣都劝阻他,选取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来代替他完成子冉的冠礼,但却被他严词拒绝。
冠礼对于宗室子弟而言,绝不是只有成人那般简单。
“子冉是长公子,是王的儿子,也是燕国未来的继任者,除了寡人,还有谁有资格来为他加冠?”燕王裕向一众虎视眈眈的宗室说道。
在他的眼里,为王长子加冠,与娶亲不同,这是君父才有的权力,没有人可以替代。
燕王裕的话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都去筹备吧,云中君的冠礼如常举行,不光是冠礼,还有明年与乐氏的婚事。”燕王裕又道。
“是。”众人俯首。
群臣散去之后,燕王裕便召见了诊脉的医师为自己调理身体。
然而医师在把脉之后,脸色沉重的劝道:“大王的身体需要静养,燕国的秋天太过寒冷,风寒入体,于大王而言。。。”
燕王裕在病倒之后便一直在寝宫中未曾踏出过半步,随着秋日越来越浓,他的宫殿中也早早的燃烧起了炭火。
但尽管如此,也只是维持了他的身体所需,而他的病情并没有真正好转,医师也十分明白这些。
正值盛年的燕王裕,生命正在远超常人的流逝,如果再过度消耗,只会加剧透支。
身处高位之人,最怕的,莫过于失去原有的一切重重跌倒,燕王裕作为君主,自然渴望长久的拥有这一切,“云中君的冠礼,只能由寡人亲自来。”
燕王裕说道,他看着一众医师,这些都是燕国医术最好的人,放出话道:“寡人能活多久,你们就能活多久。”
众人惊恐叩首,只能拼命想办法,从药物上着手,替燕王裕延续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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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冠礼如期举行,在医师的调理下,与干净整洁的冕服衬托下,燕王裕显得颇为精神,只不过行走仍然要人搀扶,并且多走几步便会喘不上气,只得乘坐步辇。
燕王宫正殿前搭设了两座台子,正北的位置,是双亲也就是君王的席座。
尽管燕王裕下令从简,但在置办时,规格仍然如旧制。
在殿庭的西侧,设有帷幄,作为冠者更衣之所。
而冠礼的主人,此刻正在殿内斋戒沐浴,殿门紧闭着,门外候着几个贴身的侍从。
半个时辰后,殿门被敲响,“公子,冠礼的时辰快要到了。”子冉的贴身寺人章平轻声提醒道。
子冉从池中起身,走到一面铜镜前,她看着铜镜中,自己完整的身躯,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重,没多多了,开始变得厌烦,随后便伸手将那铜镜重重覆倒。
她将桌案上折叠齐整的采衣穿上,随后走出了大殿。
门开的一瞬间,寒风卷入殿,将殿内的热气一扫而空。
“公子。”
子冉穿过宫城的夹道,向举行冠礼的场地走去,盛秋的风,如刀割般打在她的脸上。
随着一声沉长的钟响,正殿前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寒风在城头呼啸,钟鼓楼上悬挂的铜铃摇曳不止。
“大王、王后到!”场地突然肃静,群臣纷纷面北而立。
子冉跪坐再帷幄内的案桌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镜中朱颜,早已更改,原本清澈的双眸中,再无年少时的天真。
宫中最年长,也是最德高望重的女官走到了子冉身前行礼,“公子。”
子冉撇过头,拿起漆盘中的梳子,看着帐中正在焚香的宫人,忽然说道:“姚内人,今日是我的成人礼。”
宫人刚将铜炉里更换的香料点燃,便被突然叫唤,心中一阵惊慌,而那女官却明白了公子冉的意思,于是向她使了使眼色。
“是。”她这才颤颤巍巍的接过梳子,并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冠礼至关重要,可小人笨拙。。。”
“你不用紧张,就按当年,我母亲所教给你的吧。”子冉语气温和的说道。
宫人忽然心颤,她这才明白公子冉为什么执意要自己,“公子已经长大了。”她看了一眼女官的眼色,害怕又惶恐,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夫人若是还在,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是吗?”子冉道。
许是语气忽然的低落让宫人感到心慌,梳子便从手中滑落,内心的恐惧让她本能的跪了下来,颤抖磕头道:“公子恕罪。”
子冉伸出手,弯腰拾起掉落在毡毯上的梳子,这一刻,真正的悲从心来,让她痴呆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