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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扣禅关,即晚归。
书房灯亮着。男人靠在椅子上,神色肃穆,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书签。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声纹波动,是华尔街某个对冲基金的电话会议。此刻彼岸正是十点,会议刚刚开始。会议采用特别号码拨通,所有人都禁止开视频,所以此刻屏幕上,只有基金方声波起伏的冰冷线条,再无其他。
“鉴于这次C国的银根收缩,以及发布的XXXX年规划,我们预计能源行业和高端制造都将会遭受影响……”
“对于新能源行业,市场上对于盈利预测分歧依然较大。目前已有实验室出具安全报告,但是我们依然不认为短期内能达到民用安全标准……”
声波通过卫星,跨越半球而来。那边此刻主持会议的,是华尔街颇具盛名的基金大佬,常人根本难得一见,更不得而知。其人年轻,英俊,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下手狠辣。此刻那边正在向自己的客户例行公布着大量的分析结论,语速极快,语气冰冷,却又隐隐的蕴含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癫和激情,“单边做多策略基金在港股依然表达了强烈的买入意愿——”
能够公开的信息,都是,“处理之后的信息”。
男人沉默的看着手里的书签。信息一层层的传递,处理,分析,加码。传到民间早已经失效及失真。但是,当然,这种“顶级对冲基金层级”的电话会议,传递的信息和预测依然相当的保真和及时,也许这场电话会议之后,很多信息和策略,都会悄悄的蔓延和改变。
胸口突然一闷,男人眉目冷硬,抬起手又咳了咳,是身体还未痊愈的余韵。
他又低头,眯眼看着手里的书签。银质的材质,馥郁的香气。晚归两个字大开大合,其实若是仔细瞧了,又能让人看出一些女孩的秀气来。配图的画手是有些功底的,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落叶和禅室,意境蹁跹。
外面漆黑如墨。
已经十点了。
早上说要过来的女人,还没有过来。
放下书签,男人伸手,再次拿起了手机。
“嘟——嘟嘟。”
“喂?”
书房里,这次女人的声音很快从那边传来,十分的快活,但是又好似有些沙哑。那边背景声有些轻微,好似有些风。
“白秋你到哪里了?”
电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男人把音量调小了一些,压下了喉咙的咳嗽,声音没有什么泄露什么情绪,“要不要派人去接你?”
“啊,不用啊,”女人的声音在那边,“我都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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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做。
白秋和张文,什么都没做。挂了电话,白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张文喝醉了,她照顾他。也许刚刚的某一刻,张文也许是想吻她——他头靠了过来,唇已经近在咫尺,她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轻轻一扭头,于是那个吻,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脸蛋上。
然后他看着她很久。然后他抱住了她。
然后就那样,把头埋在她脖颈上,睡着了。
白秋任由他抱了很久,这才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把他放平在沙发上。然后她又从卧室拿来了被子,盖在他身上。她在他屋子里向来如入无人之境,所以这次看见她高中送他的蓝精灵玩偶摆在他的床头,玩偶已经十分破旧,之前这个玩偶还被他某几任前女友剪过丢过,不知道他又什么时候捡了回来;她还看见了他摆在书桌上的草人盆栽——头上绿油油的,养得还不错。
这是她去年送给他的。
她养不了花,只能养养草,所以当初买了几个草人盆栽准备自己练手。结果如今她自己养的几个已经全军覆没,倒是送给他的这个倒是还幸存着。
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她又俯身看了他很久。本来是想再往他脸上狠狠来几巴掌的,但是想想又算了。于是她起身离开了。这段时间里,她的手机好像响过几次?等红绿灯的时候白秋翻了翻手机,居然也是陈敬打的,打了三个。
刚刚已经接通了,好像他也没什么事。是说来接她。他应该是在关心她,可是这三个未接的来电,却又让白秋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约束。她独立惯了,不习惯被人催回家——想起了什么,她又抖了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陈敬,可别是把她当成陈甜了。
虽然她是小了他十岁,可是显而易见,她需要的是男人,不是需要Daddy。
这边一个病人,那边一个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