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近日府中之人无心看顾,过路之人也无心驻足观赏,便彻底失了光辉。
耳畔似乎有阵近在咫尺的轻响,林蕴霏起初以为是檐铃在响,后来发现不是。
张望了一圈,她辨认出声响的来源——谢呈腰间系着的白玉合璧连环。
林蕴霏可以确定,谢呈前几日,不,之前从未佩戴过这个玉饰。
将手中提着的灯移过去,林蕴霏发现自小浸在玉石金珠堆中的她竟没见过这般形制的连坏玉。
东西大抵是个老物件了,玉璧上的纹样受了磨损,叫人难以看清。
与谢呈有关的古怪东西,她向来不会轻易略过。
林蕴霏又多看了两眼,试探问道:“眼前要处理的事犹如过江之鲗,国师怎地还有闲心琢磨起衣饰。”
“外物动乱,我更该以不乱应之,方能觅得生境。”谢呈来了高深莫测的一句。
得,她早该料到此人惯于装腔,有时对着他拐弯抹角,倒不如开门见山来得有用:“这玉饰像是个稀奇玩意儿。”
谢呈垂眸看了眼连环玉,同那玉璧上淡去的纹样一般,让林蕴霏看不出更多的端倪:“或许吧,这是庆平大师当年随手予我的,我也不知晓具体来路。”
“此番来云州,我只怕自己万一遭遇不测,便将它带上了。”
第64章明明不是多么特别的场景,谢呈却觉眼前倩影翩跹而至。
“国师原来也会畏死?”林蕴霏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
“殿下对我似乎有着太多误解,”谢呈轻笑了声,“我从来都是五感通达的凡人,会怕疼,亦会畏死……众人有的那些七情六欲,我皆有之。”
林蕴霏听得更加纳罕:“我尚且不知旁的那几样,但国师怕疼这点,恕我看不出来。”
“殿下只当我硬要面子罢。”谢呈假作正色答道。
“国师可真是幽默。”说来也奇怪,与谢呈闲谈几句后,林蕴霏感觉她心中放松了不少。
谢呈不高不低的声音清晰响起:“能博殿下一笑便好。”
我竟是笑了吗?林蕴霏不自觉抬手去摸唇角,那里确乎上扬了一点。
她转瞬意识到自己在谢呈面前做出的这个举止略显傻气,欲盖弥彰地移开脸。
黑夜中,谢呈的眸子掺了些碎星。
他太懂得如何拿捏林蕴霏的情绪,见机转变话锋:“殿下对游说豪富一事心中可有了成算?”
林蕴霏还在为自己方才的犯蠢感到懊悔,开口时闷闷的:“此事连徐太守都没辙,我哪能才接手便想到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呢?”她反问道,“国师既然这么问,心中应是又有了对策吧。”
“啊呀,”谢呈煞有介事地感叹,“叫殿下失望了,在下亦毫无想法。”
“此事是殿下先应下的,合该由殿下来思量,谢某只管听你差遣。”
林蕴霏带着几分怨气撩起眼看他,望进他那双笑眼。
而后目光飘忽至谢呈没什么血色的脸,她胸中那点埋怨顿时销声匿迹:“也对,以国师现在这副弱柳扶风的伤患模样,还是不要过度忧思为好。”
如愿看到谢呈的笑意僵在唇边,林蕴霏憋着一肚子坏水,转头急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几步之外,她回首晃了晃手中暖黄的灯,语调轻快:“国师晚上早些歇息吧。”
明明不是多么特别的场景,谢呈却觉眼前倩影翩跹而至。
他将这一幕视为吉光片羽,一记便是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