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射大人不敢冒险其实是因为赵家推不出储君吧?”林蕴霏一语中的,“要我说,舅舅一开始就不该舍近求远,放着我这位亲侄女不用,而去选择那懦弱无才的林怀祺。”
她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在场的两位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志向。
“你……”赵泽源看着神色坦然的她,一时说不出话,“你竟有这般出格胆大的想法!”
“出格吗?我不觉得,”林蕴霏不欲与他做过多的争辩,她玩味地启唇,“仆射大人如今已瞧见了我的野心与本事,你且好好考虑吧,是要赵家亡,还是将赌注放在我的身上赢得一线生机?”
“赵氏一族的兴亡如今就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语罢,她像是一位局外人,好整以暇地等待二人的答案。
深邃的沉默放大了赵泽源父子心中的焦灼。
不过片刻的工夫,林蕴霏便瞧见两人出了一脑门的汗。
“父亲,”赵越楼率先打破死寂,朝着赵泽源深深行礼,“我们按殿下说的做吧。”
男人的眉宇间几乎镌刻出一道难愈的深褶,叹道:“越楼,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越楼当然清楚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他昂首看向男人:“可如今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赵泽源叹出一口绵长深重的气,转头对林蕴霏说:“殿下,假使我愿意配合你,你能许给赵家什么好处?”
真是老奸巨猾啊,在此等关头也不忘捞取利益。
林蕴霏看着他没说话,用行动告诉对方免谈。
“也罢,是我多嘴,”赵泽源悻悻地摸了下鼻子,再开口时郑重其事,“我愿与殿下合作。”
林蕴霏满意地牵起唇角。
*
这一夜,皇城内有太多人彻夜未眠。
子时猝然降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窗棂上,嘈杂惊人。
寅时末,被圣旨传唤进宫的朝臣们也三三两两地往攀登大殿前的汉白玉阶梯。
殿外围着众多禁军,冷雨往脸上拍过来时,他们的眸子丝毫不眨。
殿内林彦立在平素的位置,注视着几步之遥的御座,神情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的自得。
中书舍人陶悭与贾得全分立金阶两旁,陶悭双手拿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赵泽源捏着手中的玉笏,眸子如含寒星。
同列但处于末尾的江瑾淞听着周围人的窃语,声色不动。
所有人都知晓,这将是个非凡的早朝。
卯时钟响五下,雄浑的钟声被轰轰大雨声掩盖了些许,多了些沉闷。
御座之上仍旧空缺,这是文惠帝抱恙的第五日。
陶悭见状打开手中圣旨,朗声宣布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龙体欠佳,然天下之务,所系甚重,不敢懈怠。三皇子林彦仁德嘉敏,文武双全,特命其监国,其余贤臣忠将,为其辅赞。万望广纳群智,切忌偏听偏信。钦此。”
诵毕,他看向林彦:“三皇子,还请接旨吧。”
虽说夜里消息就传到了众人耳朵里,但真正听见又是另外一码事。
霎时间,各怀心思的群臣齐齐将目光落至林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