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群臣到齐,贾得全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千篇一律的开头之后,来到了诏书真正值得侧耳聆听的部分,“恭宣皇帝钦奉太上皇帝传位诏书,颁令天下……”
听见“传位诏书”四字,林蕴霏耳畔似响惊雷。
贾得全仍在往下念:“……即位以来,大昭与属国部落友好求和,商定百年姻亲,其中西撒部落有反意,亦加镇压。推户牌制,使百姓居有定所。仰承先皇遗诏休养生息,裁定各州地丁钱粮者四,赈粮云州旱灾计十六次,施惠万民。开漕玉昌运河,连接云瓜两州,振兴商贸,以至海外……尔来十九年日慎一日,朕自认无愧于先祖之托。”
“今时中宫有女嘉和,仁孝端醇,资质聪颖超乎其余子孙,社稷有继。”
“皇太女于明成十九年腊月十八即皇帝位,朕与皇后亲临太常祭坛,由礼官及文武大臣见证,传授玉玺及凤印,新帝入主清晏殿。朕为太上皇帝,退居穆坤宫,其母赵皇后为太后,居和春宫。钦此。”
诵罢,贾得全一改端肃面容,笑意盎然道:“殿下,还请接旨吧。”
林蕴霏面上瞧着镇定,心里却揣着千万匹奔腾的骏马,就快要蹿出嗓子眼。
直至接过诏书,林蕴霏一颗飘忽的心才有了落地的实感。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向圣旨下跪,来日她要做的是颁布旨意、号令万人。
琼枝上的干鹊叽喳,展翅跃上飞檐。
鸟羽与白雪一齐落下,这是明成年里的最后一个冬季。
*
从狂喜中缓过神后,林蕴霏才发现文惠帝的这道旨意未免太迫不及待。
年关要处理的事情本就极多,如今她还得配合礼部为登基的典仪做准备。
他这位太上皇早不退位,晚不退位,偏在此关头,很有躲清闲的嫌疑。
不到八日的时间,光是改制冠服的人都来了数次。
林蕴霏可谓是焦头烂额,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分管事情。
直至腊月十八,也就是典仪那日寅时,林蕴霏一面让楹玉帮她整理服饰,一面还在与礼官校对稍后的流程。
“礼部拟出了几个年号,殿下瞧瞧看喜欢哪个?”
“嘶”因她偏头,冕毓上的玛瑙及玉珠勾着了头发,头皮陡然刺痛。
楹玉虚虚地扶着着冕毓,一时放下也不是,拿起也不是,语气紧张:“殿下,没事吧?”
这疼痛仅持续了一瞬,林蕴霏道:“无妨,你继续。”
她紧接着去看礼官手中的纸,眸光停留在“凤始”二字上:“凤命伊始,女子当立,就这个吧。”
“哎,好。”礼官用笔圈点后合上写满章程的折子,呼出长长一口气。
“臣说完了,便不打扰殿下更衣。”
冕毓与鬓边簪着的金饰太重,以至于林蕴霏无法做出颔首的动作。
她只好目不斜视地说:“去吧。”
“这身朝服看着繁重,却不够保暖,”楹玉细心地将衣服的每一处都抚平,担心道,“一会儿典仪足有一个时辰,殿下定得遭冻。”
“一个时辰,捱过便好,”林蕴霏宽慰她,“况且我觉得也还成,没有很冷。”
“我的好殿下,那是因为暖阁里的地龙烧得足够旺。”楹玉没好气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