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只是攥着那块带血的木牌,逃走了。
我无能、自私、懦弱、贪生怕死。
但偏偏,是我活了下来。
……想来无非是苍天幽默,世事不公。
我上车后,那名姐姐估计是怕我又冲动冲下去,直接用防身的木棍打晕了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在距离那夜总会酒店五六公里的一个废弃公园。
姐姐拉着妹妹的手,对我说:“我不敢带她回家了,回去了恐怕还是被卖掉的命。我们想去北方打工。你要一起去吗?”
我摇头。我的情况比她们更复杂很多,只会连累她们。我不能直接使用周灼的身份,需要先通过张琼安的关系拿到假证件,否则寸步难行。
临走前,姐姐告诉我一个地名,在这个城市边缘的贫民区,是贺白奶奶的地址。
我知道,我必须把贺白的木牌送过去,这是我欠的命。
和姐妹俩告别后,趁着天还没亮,我按照张琼安先前交代的地址去了一条破街中的小店。
店门没开,我看了看四周,咬牙开始锤那大铁门。乒铃乓啷几下之后,真有人出来了。
黑暗中一对视,我一怔,对方竟然是曾给我算过命的王大仙!
“大仙,我是周灼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大喜。
结果人家理也不理,立刻关门。我连忙拦住,那门夹住我的手背,成了个血印子。我顾不上痛,连忙道:“大师等一下,张琼安让我来的!”
他鼻子皱了一下,探头看了看周围,然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由我进了店。
再次见面,我的境地却千差万别,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位大仙却也显然没有听我说的心思,他手边还是一堆核桃,随口嚼吧着,含糊不清道:“名字?”
我愣了一下,呆呆道:“周灼。”
王大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你要用什么假名——算了也不麻烦了,我直接给你挑张差不多的证件吧。”
他拿出一个黑袋子,背过身去摸索了半天,给了我一张泛黄的身份证,上面的少年年龄和我相反,面目模糊。当时身份证件信息还没有全面联网,因此才有这种违规乱纪的空子可以钻。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尽快离开吧。”他摆弄了会手机,又递给我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王大仙对我道:“明天晚上有一班离开这里的巴士,你就坐那车走。”
我拿起那证件,呆呆地看了会那陌生的名字,低头道了谢。
“别谢了……”他长叹一声,半晌道,“先前也没帮上忙,再送你两个字吧——‘余地’。”
——余地?我想了半天,比之前还要一头雾水。但回首过去,我渐渐相信了此人真有些本事。
他之前曾给我两次提示。
第一次是:“明是非,结善果”;“明哲保身”。
第二次则只剩下后一句“明哲保身”。
我猜测,前面那“明是非,结善果”的确指的是祁昼,因为帮了祁昼澄清了秦盈真的事情,我和他交好,间接导致成绩突飞猛进,找到目标,申请到了目标学校。
而第二次只剩那句“明哲保身”其实更明显不过了——这句话是在让我自保……不要阻止祁昼的车祸,不要将预言梦告诉祁昼,我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那现在这句“余地”又是什么意思?先前两句话都和祁昼有关,那么……是不是这句也不例外?
我情不自禁在心里冷笑起来。这位大仙是叮嘱我给祁昼留余地吗?开什么玩笑,人家现在甚至不想搭理我。我刻薄又悲凉地想,祁昼哪怕曾对我有分毫好感,恐怕喜欢的也只是什么也不缺的周灼,现在我对他比草芥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