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畑,你不是去过法国吗?”
“小畑?”贵客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姓氏,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敏四郎,是你吗?”
“殿下不该回来。”人群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应答,贵客抑制不住地恐惧起来,这群人是军队!他们竟然是军队!
“殿下?”
“还有哪位殿下活着?”
“鸠彦殿下啊,他从法国赶回来了。”
“那要招他入伙吗?”
“不要,洋人肉腥。”
“敏四郎!”贵客虚弱地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别犯傻……我们可是有枪!”
“枪?藤三位带我们找到许多枪,枪有的是,能吃的肉却不多。”
“唉,病人肉里都带毒啊!”
“他是不是骑着三位的驴啊?三位呢?死了吗?尸体呢?埋掉多可惜,如果是今天死的,谅还不妨!”
“年轻女人顶十个男人,那滋味尝过就忘不了!牙都要给我美得化了……”
“快闭嘴吧,我又饿了!”
“殿下。”藏身于人群中的敏次郎清了清嗓子,“看在曾经共事的份上,可以放你走,但我们的体力不能白白消耗,出这一趟差,落得个空手而归,这不行。”
“得交个人出来!”
“没错!”
“就那个医生吧,大夫身上干净。”
“我们就不能和睦相处吗?”贵客高声剪断军人们的议论,“为什么非得、非得……”
“没吃的啊!吃什么啊?你看你们也两手空空,洋人的饭也留不住,对吗?今晚打算吃空气?”
“看到你们就好像看到以前的我们……没事,如果要好朋友不忍心,我们可以换着吃,许多人都这么干的。”
“血水和肉一定要分开料理,不会我教你——不,我教您。”
法国军官拿胳膊肘拐了拐贵客,悄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贵客满心苦涩,他清楚他一旦说出口,这里势必爆发一场流血的冲突。可……难道在此时此刻的东京都,还有人劫道拦路、为的是钱财么?
除了几壶酸水,他们就只有一条命了。血管里奔涌流淌的液体,那才是不会变质的、永恒的“水”。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呃呃”声,仿佛是从肺腑深处压榨出来的。外来者的目光全都被那怪声吸引过去了,包围他们的人却习以为常,只默契地离发声者远了些。
“谁?”
“是谁?”
“谷。”
“噢噢怪不得,这几天我就觉得他有些呆,叫他也不回应。”
“得送去猪圈吧?”
“那这群人怎么办?”
“别留了,少了谷,咱们力量又弱了,万一开不了张……”
借着模糊的天光,依稀能看到一……把?总之类似于人的肢体,在黑漆漆的地面上不住地剧烈痉挛、抽搐、扭动,人的手脚竟然也能弯曲成这种样子?名叫谷的男子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似的,面上平和而麻木,果然有些呆呆的,他绽满血丝的眼白与嘴角留下的涎沫,在黑色的天与地之间无比醒目。①
贵客看得呆了。昔日富豪贵胄云集的山手,如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病员,他们奄奄一息地躺在露天的街边呻吟,他以为他都看得……习惯了。可、可这是个什么东西?谷看上去就像不喜欢自己如今的身体、想将它重新拼成别的样子。
“别发傻了!跑!”有人重重地在他背上一推,紧接着,枪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