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大人一样轻拍她的肩膀。
马车晃荡了许久,驶入平缓的官道。
秦妙姝知晓离禁宫近了,心中又添了几分忐忑,她拭去眼泪,牵紧了秦长华,探看车外的场景。
经过齐安门,她未曾见着代表丧事的白缎,终于松了口气,但攥着长华的手却更用力了。
马车在颐宁宫前停下,她拉着长华下车,将她护在怀里,迎面便瞧见了等待已久的母亲。
裴太后见到她怀中的小长华,笑意淡去了。
“送惠明翁主回住处。”裴音怜虽被软禁,但使唤人来,并不发怵。
“不要!”秦妙姝抱紧小萝卜头,“我要与长华同吃同住!”
眼前的秦妙姝颇有种避她如避蛇蝎的态势。
裴音怜眼底的光亮陨落了,见着女儿的欣喜也在顷刻间冲淡了。她凝望着一脸戒备的女儿,心渐渐沉了下去。
“阿狸——”她去牵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衣袖被母亲牵住的那一瞬,秦妙姝再也藏不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质问母亲,只是抱着小长华不说话。
裴音怜面色冷了下来,叫人上手分开她们。
“本宫看谁敢!”秦妙姝盯着围上来的宫娥,呵退了她们。
她鲜少有这样蛮横骄纵的时候,裴音怜觉得自己有些认不得女儿了。
“妙姝!”裴音怜的语调严厉了些。
小长华也点着她的腕子,请她放开自己。
秦妙姝充耳不闻,无视了这一切,只是泪眼婆娑地同母亲对视。
周遭围着太多人了,秦妙姝也不想让母亲难堪,放缓了语调回应。
“阿娘。”秦妙姝流着泪道,“求您了。”
裴音怜叹息,终究是容许女儿带着人进去了。
“回宫了,我要去给陛下问安了。”秦长华不明白妙姝为什么这样执着,只敢小声劝慰,“我还是,我还是走罢……”
“不行!”
裴太后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首,眼底染上了凄色。
“阿狸,你是恨上阿娘了么?”
秦妙姝的心狠狠抽痛,一向雍容华贵的母亲,在那一刻老了许多。她甚至能看清日光下,母亲耳鬓的白发。
“局势已定,哀家不会再动她了。”裴音怜将话挑明,“你想着护着的人,母亲不会动。”
小长华看向裴太后,面上流露了惊恐。
她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圈紧了秦妙姝。
裴太后的视线掠过她,兀自走向明堂。
秦妙姝失神的那一瞬,宫娥和太监冲了上来,将她们彻底拉开。
“阿娘!”妙姝冲着那道背影大喊,“您不能这样!”
“将人带下去。”裴太后转身,拉起女儿的胳膊,“你同我上来!”
秦妙姝在对上母亲的泪眼后停止了挣扎。
殿门阖上了,光线暗淡了好些。
裴太后苦笑起来:“阖宫上下都是皇帝的人,哀家动得了她么?”
她拉近了女儿,附在她耳畔:“姝儿,且信阿娘一回,阿娘不会动她——”
“如今局势明朗了,再等几日,我们母女便是这天下的主人。到时候,你想要护谁便能护谁,想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秦妙姝挣开母亲的钳制,带着哭腔道,“我一点也不明白!”